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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征地拆遷，牽動各方利益。作為業主代表的國企老總、負責拆遷補償的區建設服務中心工作人員以及負責現場丈量的拆遷公司職工，均被征地拆遷補償對象收買，大肆出賣國家利益。而負責資產評估的中介機構，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出具虛假評估報告，完全淪為他人鯨吞國有資產的“幫兇”。廈門五緣灣前哨鹽場征地拆遷補償國有資金大量流失案所暴露出來的問題，令人警醒，發人深思。
經辦人員受賄
2004年3月，廈門藝騰農場有限公司承包了國有企業廈門市輕工業公司所屬的前哨鹽場從事水產養殖，并種植了部分水果。經輕工業公司同意，藝騰公司投資200多萬元修建了前哨鹽場地塊中的排洪溝和兩側水泥路、鋼架橋。
據廈門市紀檢監察機關介紹，2004年9月，廈門市湖里區政府發布土地征用通告后，藝騰公司法定代表人薛某等四個股東多次商議，要給征地拆遷有關人員“好處”，以獲得更多的補償款。薛某曾兩次向時任輕工業公司總經理歐陽秉鋒許諾，征地補償后會給他50萬元“好處費”。對于時任湖里區建設服務中心副主任周紀延、中心工作人員陳劍宏和廈門路橋拆遷工程有限公司職工黃振發等三人，也都當面作了事后給予“好處”的承諾。
由于得到薛某的承諾，2005年3月，黃振發在現場負責丈量薛某等人種植的芒果樹畝數時，虛增芒果畝數194.88畝及相應的果地填方。周紀延、陳劍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認可了丈量結果。作為鹽場業主代表的歐陽秉鋒明知丈量結果嚴重失實，仍予以認可。此舉致使國家多補償701萬元。對鹽場部分設施，歐陽秉鋒還故意重復補償薛某，使國家多付錢。
2006年2月，薛某等人在收到征地補償款后，分別送給周紀延、陳劍宏各20萬元，送給黃振發10萬元。至案發時，歐陽秉鋒因顧慮風險太大，未敢接受薛某的50萬元。但此前，2005年底，薛某曾送給歐陽秉鋒四萬元。
評估公司造假
前哨鹽場的征地拆遷，涉及到對藝騰公司投資修建的排洪溝和水泥路、鋼架橋的補償問題。藝騰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薛某與輕工業公司、湖里區建設服務中心及廈門路橋拆遷公司商定，按評估價對排洪溝、水泥路面和鋼架橋進行補償。
廈門市至業評估有限公司是從事房地產價格評估的中介組織，屬丙級的房地產價格評估機構，本來沒有資質評估市政工程。2005年6月，經湖里區建設服務中心工作人員陳劍宏介紹，該公司接受湖里區建設服務中心的委托，對前哨鹽場的排洪溝和兩側水泥路、鋼架橋進行價值評估，而陳劍宏本人就是至業公司合伙人。時任至業公司總經理潘小瑜指派公司副總經理王智榮負責該評估項目，公司職員王志偉負責具體操作。
2005年10月，王志偉在既未對實地進行全面、客觀的勘查、測量，又未掌握評估對象的設計圖紙、結算資料、項目批文等相關資料的情況下，僅憑藝騰公司薛某提供的一張排洪溝剖面圖及自己在現場簡單測量的數據，就采用重置法“硬湊”出上述評估對象的評估價為1133萬多元。潘小瑜將該結果告訴薛某和陳劍宏后，薛稱評估價太低，若他自己評估起碼1300多萬元。薛某同時要陳劍宏轉告潘小瑜，要將評估價提高。潘小瑜遂安排王智榮、王志偉提高評估價。2005年11月，王志偉又虛增評估對象的綜合造價，將其提高至1348萬多元。2006年1月，輕工業公司總經理歐陽秉鋒從陳劍宏處得知該評估價后，以977萬余元包干價的方式對藝騰公司就上述評估對象及堤岸邊種植的火龍果進行補償。爾后，至業公司向湖里區建設服務中心正式出具了評估結果為1348萬多元的評估報告，并向輕工業公司送達，收取評估費2.7萬元。
案發后，福建弘審工程造價咨詢有限公司受公安機關委托，對該工程造價進行鑒定，認定排洪溝和兩側水泥路、鋼架橋的造價為286萬元。至業公司出具的虛假評估報告造成輕工業公司多支付補償款591萬余元(扣除火龍果補償款100萬元)。案發后，藝騰公司的法人代表薛某向有關部門退回評估對象多補償的231萬余元，但尚有360萬元未追回。
在法庭上，潘小瑜承認，評估時需要的數據，諸如建設工程相關的工序，使用的原材料、器械、人工等都是想像的，沒有向藝騰公司核實。至業公司沒有在事實的基礎上進行評估，這樣的評估是不真實的，若根據這份報告進行賠償，會造成國有資產的流失。
直接負責評估的王志偉說，按照潘小瑜的要求，他在同學的幫助下，從單價或工藝上編造評估價到1100多萬元，半個月后，又虛增綜合造價，將評估價格提高到1348萬多元。評估價格是通過電腦軟件硬湊出來的。
王智榮說，他沒有進行詳細審核和測算，就按這個結果簽發了報告。他沒有到現場丈量，沒有對該項目進行具體的測算，不能保證這份評估報告的真實性。
廈門市輕工業公司原總經理歐陽秉鋒說，1300多萬元的評估價，對輕工業公司以包干方式支付給藝騰公司“排洪溝”項目977萬元是有影響的，他聽陳劍宏說評估價格為1300多萬元后，才包干補償薛某那么多錢，若評估價只有三五百萬元，他是不會給那么多錢的。
受賄、造假的代價
經廈門市審計部門認定，薛某等人在前哨鹽場征地拆遷補償過程中，通過采用種種不法手段，多獲得補償款1335萬余元。廈門市紀檢監察機關通過辦案現已追回952萬余元。
廈門市中級人民法院認為，在該起征地拆遷補償案中，在征地補償的程序上，存在拆遷人對被拆遷人，以及被拆遷人對承包戶的兩個層面的補償。其中，輕工業公司作為被拆遷人，向拆遷方取得用地補償款，這是征地補償款的第一次分配。之后，輕工業公司再向承包戶就其損失進行補償，這是征地補償款的第二次分配。有關專家指出，薛某等人通過不法手段多獲得補償款1335萬余元，其實質是國有資產流失。
收受賄賂、弄虛作假、坑害國家利益的歐陽秉鋒等人受到了法律的懲處。廈門市湖里區法院一審判決歐陽秉鋒的行為構成受賄罪，且導致國有企業發生重大經濟損失，依法認定為情節嚴重，判處歐陽秉鋒有期徒刑七年。歐陽秉鋒不服判決并上訴，廈門市中級人民法院終審裁定，維持原判。廈門市思明區法院判決，周紀延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七年；陳劍宏被判處有期徒刑四年，黃振發被判處有期徒刑11年。上述判決均已生效。
廈門市至業評估有限公司也受到法律懲處。據廈門市紀檢監察機關介紹，有關部門已依照程序建議撤銷涉案的潘小瑜土地評估師，王智榮、王志偉房地產估價師的注冊。廈門市湖里區法院判決，廈門市至業評估有限公司犯提供虛假證明文件罪，判處罰金12萬元。潘小瑜、王志偉、王智榮均犯提供虛假證明文件罪，分別判處有期徒刑二年六個月、緩刑三年，有期徒刑一年六個月、緩刑兩年，有期徒刑一年六個月、緩刑兩年。
征地拆遷補償漏洞如何堵
廈門市紀委有關負責人指出，前哨鹽場征地拆遷補償案件暴露出征地拆遷工作中存在的問題和漏洞，教訓極為深刻。
一些征地拆遷的具體承辦部門內部監管不力，導致有機可乘。陳劍宏作為前哨鹽場征地拆遷的工作人員，需要就許多具體問題和被征地方協商，又須對區建設服務中心審核的材料把第一道關，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單位對其監督不夠，違規操作難以被發現。
有關主管部門監督不到位。廈門市國有資產投資公司是輕工業公司的主管單位，但對歐陽秉鋒在征地補償中的所作所為疏于管理。
這位負責人表示，必須進一步完善征地拆遷補償辦法和管理制度。必須加大對征地拆遷工作的監督力度。要對征地拆遷部門經辦人員參與具體協商、材料審查和補償款撥付審批等方面的權力進行分解，將參與具體協商與審查、審批分離。尤其要加強對現場丈量工作的監督，嚴把審核關，防止暗箱操作。
規范發展中介組織任重道遠
有關專家指出，廈門市至業評估有限公司造假案是我國新刑法施行以來，福建省首起中介機構因出具虛假證明獲罪的案例，在全國也不多見，因此具有重要警示意義。
福建省紀委有關專家指出，中介組織是依法登記注冊，在社會生活中發揮服務、溝通、監督等職能，獨立承擔民事責任的法人組織。中介組織是規范權力運行、健全市場機制的必然產物。但是，當前中介組織也存在一些突出問題，影響了公共權力的規范運行，阻礙了市場機制的有效運作，給腐敗的滋生提供了條件。因此，必須進一步規范、完善中介組織。
首先是法律規范。中介組織要依法設立，依照法律規定從事業務活動。按照要求，凡屬于經濟鑒證或交易類性質的中介機構，都要改制為有限責任制或合伙制企業，獨立建制并承擔法律責任。
其次是政府監管。強化政府的市場監管職能，加強對中介組織的規范和監督。要建立和完善中介機構信用記錄，健全負面信息披露制度和守信激勵制度。各類中介組織的監管部門要加強協調和溝通，探索建立失信行為聯合懲戒機制，對嚴重失信的中介機構和執業人員實行市場禁入。
第三，行業自律。引導行業協會按照章程進行自我管理和自我約束，發揮自律作用。行業協會要根據法律的規定，制定行規公約、行業質量規范和服務標準，規范會員單位的內部運行機制和執業行為，監督會員單位依法誠信經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