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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2005年4月，澳大利亞總理霍華德和中國總理溫家寶決定，兩國就自由貿易協定（FTA）展開談判，內容涉及貨物貿易、服務貿易和投資等產業。目前，雙方已進行了7輪談判，但在很多領域，分歧依然明顯。3月底，雙方將在北京進行第8輪談判。為使讀者對這一中國首次與主要發達國家展開的自貿談判了解得更為透徹和深入，本報記者近日采訪了一系列相關的官員、學者，以及協定的利益相關者，并從今日起陸續推出“中澳自由貿易協定系列報道”。
說起澳大利亞，很多人的第一反應就是羊毛、袋鼠、鴕鳥和龍蝦。喜歡看奧運比賽的人，一定還會對那位著名的游泳運動員“大腳索普”印象深刻。而事實上，澳大利亞所擁有的遠不止這些，其農業、服務業等很多領域，都已相當發達。
兩年前，中國政府決定與澳大利亞就雙邊自由貿易協定展開談判，這是中國第一次與世界主要發達國家進行此類談判。如果成功，不僅會給兩國帶來更加自由、便利的貿易交往，而且還將為中國日后與其他發達國家進行自貿談判積累下寶貴的經驗。
目前，7輪談判已經過去。但總體而言，進展緩慢。那么，談判的關鍵點在哪里？雙方分歧最集中的部分是什么？帶著一系列問題，本報記者日前分別采訪了澳中自由貿易協定澳方首席談判代表衛力先生、匯豐銀行首席經濟學家約翰·愛德華茲博士、澳大利亞駐華大使芮捷銳博士。
澳方把農業問題放在首位
在澳大利亞首都堪培拉，衛力先生向本報記者表達了他所認為的談判癥結。“目前的問題在于，中方對本國農業、服務業、制造業的開放，以及某些法律法規的完善，持比較猶豫的態度，擔心本國市場受到沖擊。而澳方認為，問題沒有中方認為的那么嚴重，都有比較可行的解決方法。”
在記者接觸到的澳方官員中，相當一部分人都把農業問題放在了中澳自貿談判的首要位置。可事實上，2006年農業在澳大利亞的GDP中僅占3．1％。為什么農業在談判中被澳方看得如此之重？對此，衛力給出了3個理由。首先，雖然農業僅占GDP的3％，但卻占澳大利亞全部出口的20％。其二，澳大利亞的大多數農民相當依賴出口市場，很多農民的家庭收入完全從農產品出口中獲得。其三，由于大部分國家都高度保護本國農業，所以在自由貿易談判中，農業向來就是一個重要且敏感的問題。
此外，衛力表示，服務業也是FTA談判中很重要的部分。他認為：“中國其實很希望實現服務業的現代化。而澳大利亞有很多技術、專業人才和國際化經驗，所以澳大利亞完全可以幫助中國在提高服務業的發展上有所作為。澳大利亞注意到，中國擔心大型的外國公司進入中國后會擠垮本土公司，中國對此不必過多擔心，實際上澳大利亞的公司大部分是中等規模，不會對中國的公司形成威脅。相反，雙方可以合作，共同對付像花旗銀行這樣的大公司。”
事實上，在其他領域，澳方也持非常謹慎的態度，最明顯的是制造業。衛力說：“在這一領域，澳大利亞的成本高、市場小，而且關稅很低，平均只有5％。如果把制造業的關稅下降為自由貿易實施以后的零關稅，對澳大利亞制造業中的多數沒有太大影響。但對其中的紡織業和汽車行業則影響很大，由于現在的關稅高于5％，所以如果實施自由貿易，那么這兩個行業的制造商很可能將無以為生。即便如此，澳方依然決定，到2015年將這兩個行業的關稅下調到5％。澳方認為，受一定程度的沖擊是可以接受的，是貿易發展的正常結果。”
農業問題被抬高是出于政治原因
愛德華茲博士則從一個經濟學家的角度給出了他的看法。他認為，在過去15年,澳大利亞的GDP增長了2／3,收入增長了1倍，失業率是原先的1／4。經濟之所以繁榮，是因為澳大利亞向世界開放的程度擴大了，最有力的證據就是GDP的1／5來自出口收入。
與此同時，他認為，未來20年，中國將成為全球最大的經濟體，而且將取代日本成為亞太地區的中心。作為亞太地區的重要成員，澳大利亞必須考慮到，在中國成為亞太中心的情況下，如果調整與中國的關系，才能更好地找到自己的位置。所以，對澳大利亞而言，同中國發展自由貿易，不失為一個明智的選擇。
與澳大利亞官方的觀點恰恰相反，愛德華茲博士從學者的角度認為：“在澳中自由貿易談判中，農業并不是使澳方最受益的一個環節。”因為首先，澳大利亞農業對中國的出口總量已經很大。其二，農業只占澳大利亞GDP的3％。其三，中國的農業人口是澳大利亞農業人口的300倍，中國的農業勞動力資源豐富，而澳農產品的成本也比中國高不少。所以，澳大利亞要想大量增加對中國的農業出口，實際上很難做到，澳方的農業并不會因自貿協定的達成而改變太多。”
之所以在談判中將農業的位置抬得這么高，愛德華茲博士認為，“是因為如果農業的地位沒有被予以足夠的認可，那么將會影響到其他條款的談判。政府的想法是，農業和其他行業的問題必須一攬子解決，這實際上是一個政治性問題。事實上，在自貿談判中，服務業尤其是投資業的影響更長遠、更具持續性，因為服務業占澳大利亞GDP的70％，且發展和增長速度很快。比如國際教育行業，每年有超過5萬名中國留學生來澳洲學習；再比如旅游業，每年有越來越多的中國游客來澳洲旅游；而澳大利亞的高素質專業人才也會更多地進入中國，比如律師、會計師等人才會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越來越受中國的歡迎”。
現在是將談判向前推進的時候了
對于進展緩慢的談判，芮捷銳大使認為：“雙方需要時間來相互了解。現在，準備工作已做得差不多了，到了將談判進程向前推進的時候了。”他表示澳方對中國的產品出口持開放態度，并給出了一組澳中貿易的最新數據：目前澳大利亞市場上80％的服裝都進口自中國；2006年，中國對澳出口農產品4．5億澳元，包括農業、漁業和林業；而澳大利亞對中國同期出口農產品27億澳元。
中國向澳大利亞出口的農產品，主要集中在加工食品上，往往是那些勞動力或土地密集型的產品，如澳大利亞的大蒜基本上都從中國進口；而澳大利亞向中國出口的農產品，則往往是勞動力或土地粗放型的產品，比如羊毛、大麥、肉類和奶制品等。其中，大麥主要用來制成青島啤酒，肉類主要銷往中國的高檔酒店，而奶制品的主要消費群則是在華的外國游客。芮捷銳大使表示，以上可以看出，兩國是針對不同的市場提供不同檔次的產品，所以兩國的貿易互補性很強，是互相支持的。
另外，由于土地有限，土地成本相對較高，加上澳大利亞勞動力成本也較高，再加上澳大利亞農產品的生產使用了很多資本密集型的高科技設備，這一切加在一起，使澳大利亞農產品的生產成本普遍偏高。雖然如此，芮捷銳大使依然強調，澳大利亞的產品多數是高質量、高附加值的，出口市場也主要是高收入市場，比如日本、歐洲和美國。所以，他認為，澳大利亞對中國的出口主要是補缺市場，雙方目標市場的性質和特點并不一樣。
那么，雙方為什么要簽署FTA呢？大使這樣認為：首先，比較其他尚未與中國進行FTA談判的國家，與中國簽訂FTA可以給澳大利亞增加競爭優勢。除澳大利亞外，還有其他國家也向中國出口農產品。不過，由于澳大利亞農業生產能力有限，中澳FTA協議并不會影響其他國家和中國的農業往來。其二，澳大利亞之所以熱心于FTA談判，是因為這一協定可以使中澳這兩個亞太地區大國的經濟更加融合。澳大利亞目前已與美國簽署了內容龐雜的的FTA，且正在與日本就FTA進行談判。考慮到這一大背景，澳大利亞認為，同中國簽訂FTA非常重要，因為這可使雙邊關系更加穩定化、長期化，使雙方的貿易往來長久而暢通地進行下去。
本報北京3月12日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