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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季度，政策效應繼續顯現，經濟回升范圍不斷擴大，外需狀況改善，經濟增長速度基本回到正常增長區間。但是，實體經濟中新的增長點還沒有形成，經濟增長動力尚未實現由外部政策拉動向市場內生驅動轉換，外部需求回升基礎并不穩固。與此同時，結構性矛盾和潛在風險更加突出，地方政府債務風險不斷積聚，部分城市房地產價格泡沫快速膨脹，輸入型價格上漲壓力不斷加大，下半年經濟增長面臨的不確定性增加。
今年經濟可能“前高后低”
對美國次貸危機的發生機理，現在已經看得十分清楚。在房地產泡沫越做越大的形勢下，居民傾向于以房地產單邊升值預期作抵押來向銀行貸款，基于同樣樂觀預期銀行業也敢于大規模發放次貸，結果，當房地產市場出現逆轉的時候，居民家庭現金流斷裂，次級住房貸款大量違約，個人債務風險全部積聚到金融系統，最終引發大規模金融危機。當前我國地方政府融資狀況與美國次貸危機面臨的經濟環境不完全相同，但情況有些相似，一個共同的特點是房地產市場的逆轉都將切斷借款人的現金流，不同點是在美國房地產泡沫破裂后由居民家庭向金融機構傳遞風險，而在中國地方土地出讓收入大幅減少之后由地方政府向金融機構傳遞風險。在2009年全國新增的9.6萬億貸款當中，有多少資金進入了各級地方政府投融資平臺，目前還沒有確切數據。但按大數算，在去年全國19萬億城鎮固定資產投資中，中央公共投資不到1萬億，全國土地出讓收入為1.42萬億，在民間投資活力不足的情況下，銀行資金流入地方投融資平臺的數量應該不在少數。
目前，繼湖北省向社會公布12萬億投資計劃之后，重慶也公布了萬億投資計劃，各地投資競賽方興未艾。一旦房地產市場出現逆轉，地方政府的現金流出現問題，金融風險會迅速向銀行集中，屆時將出現貨幣信貸與實體經濟“接力式”雙重收縮，來之不易的好形勢將得而復失。目前地方政府債務風險進而銀行系統的金融風險問題已經十分突出，必須立即著手規范地方投融資行為。在這種情況下，可以預見由地方政府推動的投資增長速度將會有所下降，加上去年同期主要經濟數據“前低后高”的特殊因素，今年經濟運行可能出現全年“前高后低”的走勢。
目前加息并不可取
當前，房地產泡沫問題與地方政府債務問題同時凸現并非偶然。土地出讓收入與房地產價格緊緊捆綁在一起，只要房地產價格不斷攀升，巨額土地出讓收入將是地方政府大規模投資支出和償還債務的穩定來源。相反，一旦房地產泡沫被捅破，房地產價格驟降，地方土地出讓收入大幅減少，與銀行的債務鏈條將會斷裂，地方政府、銀行、開發商都將受損，因此都不愿意真正把房價降下來，這也是房地產價格久調不下的主要原因。去年以來，在寬松的貨幣政策下，由于實體經濟尚未出現新的增長點，大量資金進入房地產投資環節和零售環節，今年一季度全國房地產開發投資增長35.1%，商品房銷售面積增長35.8%。在一部分城市，對房地產市場的單邊升值預期誘發了民眾普遍的投機性行為，個別一線城市新建商品住宅銷售價格甚至超過60%，房地產價格迅速飆升。在這種情況下，房地產泡沫越做越大，真實的居民自住需求加快被擠出，已經成為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的重大隱患。
房地產泡沫與通脹預期并存，傳統的調控方式是加息，從根本上改變投機資金的成本收益結構，但是這種做法目前并不可取。大幅加息可能會驟然收緊房地產開發商的現金流，減少房地產供給，進一步強化房地產市場供不應求的矛盾，而且還會大大提高房地產開發商和地方政府的融資成本，推動信貸風險向金融系統積聚。近日，國務院密集出臺一系列房地產調控政策，實施了包括差別化房貸利率、稅收調控、保障性住房、政府問責在內的一系列政策措施，對房地產市場投機行為進行精確打擊，這種結構性調控策略是科學的。但是，房地產問題與地方政府直接收入以及財稅體制等深層次問題緊密聯系在一起，不動體制，不改機制不可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應立即著手啟動包括建立物業稅等地方穩定稅源、發行地方公債、改革土地征用制度、調整土地出讓收益分配制度在內的一攬子改革。否則，只要繼續將房地產價格跟地方直接收入掛鉤，房地產市場很難保持長遠健康發展。
治理通脹不宜全面緊縮
一季度居民消費價格上漲2.2%，呈逐月加快趨勢，3月上漲了2.4%，其中除低溫雨雪天氣因素導致鮮菜鮮果等食品價格上漲和翹尾因素以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國際大宗商品價格震蕩走高加大了輸入型通脹的壓力，這些壓力目前正在通過能源原材料—工業品出廠價格—最終消費品這一鏈條逐步傳導。從以往情況看，由于我國最終消費品市場一直是供大于求，這種成本推動傳導的力度和效果也很難說，恐怕大部分漲價因素還得由生產企業內部消化。在反危機形勢下，貨幣政策牽一發動全身，治理通脹不一定必須以加息來解決。全面緊縮對需求拉動型通脹具有針對性，對輸入型通脹則效果不大，應對不當反而會緊縮民間投資。
三管齊下熱錢不治自退
一季度，外匯貸款仍然快速增長。3月外匯貸款增加101億美元，與上月持平。截至3月末，外匯貸存比高達191.5%。當前熱錢大量涌入國內，主要謀求三種收益：一是美國等西方國家政治施壓帶來的人民幣升值預期；二是國內房地產等資本市場升值預期；三是人民銀行被迫加息后帶來的貨幣套利預期。當前外部環境依然復雜嚴峻，穩定外需任務艱巨，匯率應保持穩定；在房地產市場要堅決打擊投資行為，著力擠出泡沫，抑制投機預期；利率應保持穩定，減少套利空間。
當前，房地產泡沫問題、地方政府債務問題、通脹問題、人民幣升值問題交織在一起，結構性矛盾和潛在風險凸現，必須統籌考慮，妥善處理。下一步，應根據新形勢新情況不斷提高針對性和靈活性，以結構性手段為主，避免全面加息和總量緊縮，進一步鞏固經濟回升向好態勢，盡快啟動新一輪財稅體制等重點領域改革，加大國民收入調節力度，加快培育主要由居民消費引導的新經濟增長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