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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美國經濟數據有些撲朔迷離。一方面，美國金融市場在美聯儲堅決大規模注資的推動下，股市接連創出反彈新高，債券市場也一片繁榮，許多抵押債券的價格已經比9個月前接近翻了一倍。房地產市場似乎也有見底回升的跡象，零售銷售也有穩定轉好的報道。在以中國為首的發展中國家經濟全面復蘇的帶動下， 美國跨國公司的贏利也大幅好于預期。另一方面，房地產市場的復蘇是否能夠持續，美聯儲及各國央行是否會很快進入緊縮周期，以及美國就業市場是否能夠復蘇是困擾投資者的主要問題。
不可否認的是，美國經濟比一年前或9個月前，已經大為改善了。當時擔心的主要問題是美國是否會帶領全世界進入第二次大蕭條。正因為這種擔心，當時的市場認為許多美國公司包括美國的大銀行都會倒閉，失業率可能會達到15%到20%， 西方社會可能會出現大規模由失業貧窮引起的騷亂。美聯儲在3月份力挽狂瀾，采用了與在二次大戰時相當的極度寬松貨幣政策，才將美國經濟從大蕭條的道路上拉了回來，金融市場V形反轉，過去12個月真可謂驚心動魄，經濟猶如起死回生。現在的問題是美國經濟能否持續復蘇，會不會有二次探底，已經沒有人再擔心第二次大蕭條了。
然而，美國政府拯救經濟與市場的方法是不均衡的。美國政府主要拯救了美國的大銀行和金融市場。美聯儲以零利率借給大銀行上萬億美元，大銀行拿到這些資金之后，因為擔心壞賬問題，并沒有將資金借給美國的中小公司或消費者，而是去買了美國的國債和其他公司債券或抵押債券，坐收3%~4%甚至更高的利息。這就是為什么美國實體經濟復蘇得非常緩慢，因為美聯儲的注資大部分都停留在金融體系內部， 而沒有注入實體經濟。 同時美聯儲又在公開市場買進了上萬億美元的各種債券，從而推高了這些債券的價值，而這些債券的持有人恰恰又是美國的大銀行和富有階層。當這些富有階層資產升值恢復信心之后， 他們是不會去多買消費品的，因為經濟衰退并沒有對他們的日常消費造成很大影響，他們轉而到金融市場上去投機，購買股票、黃金、其他大宗商品和新的債券。這種金融市場的復蘇對消費復蘇的推動是緩慢的，而沒有強勁的消費復蘇，就不會有強勁的生產復蘇和就業市場復蘇。所以，盡管華爾街的大銀行和對沖基金又開始賺大錢、發大紅包了，美國的整體失業率仍在升高。
可以說，美國政府的救市政策是明顯地偏向大銀行和金融機構的，是一種直接的利益輸送。美國的小銀行和中小公司并沒有受惠，仍在頻繁的倒閉。在各種利益集團爭奪對美國經濟政策影響的較量中，華爾街仍然明顯地占著上風。華爾街似乎說服了大多數美國人和美國政府接受了如果要想經濟復蘇，就必須先讓金融體系也就是先讓華爾街先復蘇的理論。美國政府就沒有像中國政府一樣，直接將大量的資金通過各種基礎建設，刺激消費，和提高社會保障水平的政策，直接發到老百姓手中，用于刺激實體經濟的復蘇。
美國政府的其他救市政策也包括一些直接刺激投資與消費的政策，例如撥款給州政府用于道路的維修和擴建，對開發新能源的投資與補貼，舊車換新車，對第一次購房者進行補貼，延長失業救濟金發放的時間等等。但是這些政策的力度相對于美國整體經濟的規模而言都不夠大，而且執行的時候也不像中國那樣“堅定不移”、“堅決貫徹”，總是有各種反對聲音。部分行業經濟稍微有所啟動，刺激政策馬上就有被取消的可能，所以市場總是擔心這些行業的復蘇是不是穩定的。而缺少投資與消費信心的經濟是很難很快而全面復蘇的。
總之，美國經濟復蘇正處于微妙時期，能否順利進入創造就業機會，降低失業率的全面復蘇要看下一階段美國政府的政策導向。如果美聯儲過早地進入緊縮周期或者美國政府過早地停止刺激經濟的政策，那么美國經濟還是有二次衰退的可能性。從目前美聯儲官員的政策信號來看，美聯儲過早緊縮的可能性并不大。除非美國的失業率下降到8%以下，美聯儲應當不會有實質性的緊縮政策。目前美國的銀行體系中有上萬億美元的多余資金并沒有被利用，而在金融危機去年9月全面爆發之前，多余資金只有不到50億美元。所以只要美聯儲不升利率，只是減少一些銀行體系內的多余資金，應當就不算是實質性的緊縮。美國政府的財政政策應當也只會做溫和調整，因為目前失業率仍然高居不下，而明年11月美國將迎來兩年一度的中期選舉，民主黨政府如果想保住目前民主黨同時控制政府和參眾兩院的態勢，必然會采取積極配合的財政刺激政策，爭取能讓失業率在明年開始大幅下降，營造良好的競選氣氛。
作者系美國奧普拓全球宏觀對沖基金創始人兼首席交易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