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幾年里,人們已經見過了溫州、鄂爾多斯、神木等地的民間借貸危機,但近期邯鄲民間借貸風險的暴露,仍然能引起新的思考。與那三個城市不同,邯鄲不是民間資金充裕、投資活動盛行的地方,而是一個普通的地級市,這使它更具有典型性,發生在邯鄲的風險也可能發生在其他地級市。
邯鄲事件的啟示是,放任非法集資終會釀成惡果。民間借貸很容易發展成為非法集資。如果借貸涉及的出借人較少,通常是合法的民間借貸,但如涉及的出借人多,就可能變成非法吸收公眾存款,進而可能成為集資詐騙,這些行為經司法認定后,就會構成非法集資。
根據邯鄲有關部門的統計,目前發現32家企業存在非法集資和高息吸儲行為,涉及金額達93億元。如此大的金額,涉及的出借人數肯定相當多,必定超出了民間借貸的范疇。在人數從少到多、金額從小到大的漫長過程中,政府不可能完全不知情,在規模小時不加干涉,可以說是對民間借貸的鼓勵,但當規模大時仍不采取措施,就是對非法集資的放任。
當涉及金額發展到近百億的規模之后,邯鄲開始有老板跑路,借貸違約普遍發生,多個房地產項目停工,惡果已經造成。對此,邯鄲成立了打擊和處置非法集資領導小組,正視并處置風險,希望這是亡羊補牢猶未為晚。
邯鄲能夠正視非法集資的風險,其實是有勇氣的。據我們了解,一些地級市也發生了非法集資,但他們不按非法集資處理,而是采取所謂“保守療法”。如果企業被認定非法集資行為成立,企業負責人可能要被依法追究,企業可能陷入破產清算境地,出借人只能收回一部分錢,銀行貸款也有損失的危險,問題馬上就暴露。為了延緩事態,一些地方政府讓已出現問題的集資企業繼續經營,并與出借人達成債務重組協議,減少利息負擔,延遲本金歸還。故而,目前三四線城市非法集資的問題還未完全暴露,非法集資的風險還在發酵之中,很有可能比現在爆發的規模還要大,對此不能掉以輕心。
非法集資繼續發酵,會導致金融風險和經濟風險。金融風險是一部分銀行貸款會變成不良貸款,考慮到銀行在發放貸款時比較審慎,這種風險應該不會太大。經濟風險則是消費和投資的增長都會受到影響。非法集資提供的超高利息產生“財富效應”,使出借人增加了消費,當資金危機爆發后,他們不但收不到利息,本金也會受到很大損失,他們的消費能力會大大減弱。投資受到的影響更大,在發生危機的城市,房地產投資會失去一個重要的資金來源,而制造業投資目前已經受到高利率的抑制。不過,經濟風險會有多大,要等非法集資問題暴露得更充分時才能評估。
不管風險有多大,現在都應該受到重視。2011年三季度到2012年下半年,溫州、鄂爾多斯、神木的民間借貸危機相繼發生,這是房價在2011年和2012年漲得比較慢的原因之一。但當時非法集資的風險沒有引起足夠重視,輿論主張的更多是民間融資合法化,而不是防范風險,這推動了三四線城市高風險集資行為的發展,也是推動2013年房價快速上漲的原因之一。一些地方政府放任非法集資,是為了推動房地產投資以增加土地出讓收入,但輿論也須更關注非法集資的風險,將其與合法的民間借貸區別對待。
非法集資與房地產市場緊密相聯,其風險暴露向樓市傳遞的信號是,房價又將失去一個支撐因素,這將對樓市產生深遠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