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病了。
9個月內228名老板“閃人”,員工欠薪達7593萬元,10天內3名老板自殺……一些企業前一日還燈火輝煌,一派火熱場面,一夜之間便人去樓空,蕭索至極。
接連而至的“病癥”令人發出陣陣遺憾而驚訝的聲音:溫州究竟怎么了?作為我國市場經濟的先行者,溫州怎么突然疾病纏身?在多方把脈之后,由中小企業融資困難所引入的高利率民間借貸被認定為此次“溫州危機”的癥結。
然而,問題真的僅僅是中小企業發展中遭遇到了資金困難嗎?
不久前,溫州網站703論壇上,一位名叫“永強阿亮哥”的網友講述了切身經歷。2006年起,他跟風加入了民間借貸群體,將手中資金借給房地產開發商,從中收取高額利息。在此之前,他所經營的工廠年利潤約為50萬元。而在這場“錢生錢”的游戲中,他手中的資金一路由300萬元飆升至4000萬元。
這并非個例。面對收益相差懸殊的投資選擇時,不少企業主競相作出了類似的選擇。
于是一個怪現象出現了:一方面是以發展實業為目標的企業主手中資金短缺;一方面是國家多次出臺相關政策為中小企業“輸血”;還有一方面,則是以“炒房”、“炒礦”等“各種炒”而四處獲利的大量游資。
趨利避害乃人之本性,似乎無可厚非。作為投資者,手中有錢,將錢放入最易回報的領域和渠道更是無可厚非。但問題是,一個人的屬性分為多層。除了個人屬性,更應被公眾評判的恐怕是社會屬性。作為投資者、企業主,“手上有錢”的同時更意味著“肩上有責任”。
中國經濟走到這里,許多人都有幸親歷了一個難得的發展奇跡:從無,到有;從白手起家,到豐衣足食。這一路走來,其中艱辛我們毋須多言。然而,走到這里,我們似乎不能再一股腦地走下去了。是停下匆忙的腳步,回顧曾經的踉蹌并展望未來的艱辛的時候了。
作為經濟發展的巨大引擎,此刻,實體經濟的健康與否至關重要。當年,諸多企業主因為手中沒錢,所以別無選擇,只能咬緊牙關謀求生存。而現在,當一部分人手中有錢了、錢多了,又該怎么花呢?是的,你可以選擇將錢花在最利己的方面,但請別忘記肩上的重任。
除此之外,一個外因也不能忽視:時至今日,單純以獲利為目的資本運作和不假思索的粗放發展模式已經走入漸行漸窄的崎嶇道。
這就好比一個人,當你身體很差時,你只需要關注如何讓生命繼續。而當你日漸強壯時,就該考慮如何活得體面而長久。中國企業要怎樣優雅地生存?要怎樣才不至于屢屢遭遇尷尬的反傾銷事件,才不至于默默付出巨大的環境和勞動力代價,卻只獲得微乎其微的薄利并接受“廉價品”的稱號?
唯有創新。
錢得用在正道上。下一步,我們需要的是更多技術創新;需要的是更多新的增長點;需要的是更多高附加值的發展模式;需要停下“用錢賺錢”和“用環境賺錢”的輕快腳步,走上以科技創新、產業升級為核心的充滿荊棘的道路。
這條路勢必艱難,也勢必要走。
曾經,當人們提起“溫州企業家”時,往往充滿敬意。我想,真正的敬意并不是源自富有,而是源于人們對這個勤奮、聰明、眼光獨到的商人團體的尊重。如今,這個稱謂有些變味兒了:當部分所謂“企業家”帶領游資四處圈錢時,人們心中的埋怨開始生根發芽;當絕大多數老百姓不得不梗著脖子仰望房價時,人們心中的不滿也暗自堆積。
事態的發展并未走入“死胡同”。亡羊補牢,猶未為晚。
講到這里,有兩個故事值得我們關注。
其一,“永強阿亮哥”在2009年4月,借給某開發商2億元后并未救活這個開發商。開發商“人間蒸發”,導致他蒙受了巨額損失。這是令人警醒的故事。
其二,“出走”的溫州奧米流體設備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長孫福財,10月10日上午回到自己的“大本營”。此前,同樣“出走”的信泰公司董事長胡福林也已返回溫州。這是令人寬慰的故事。
溫州之病乃實業之痛。疾在腠理,不治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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