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債烏云漸退讓主權債務危機漸漸淡出人們的視野,然而債務人對債權人的“金融壓榨”正愈演愈烈,債權人必須有清醒認識并做好應對。 當前,全球儲備失衡和全球債務失衡構成了全球經濟失衡,造成的實質性影響是外匯儲備在新興市場經濟體累積和對外債務在發達經濟體的累積。因此,新興市場經濟體的對外資產余額超過對外債務余額,成為對外凈債權國,發達經濟體的對外債務余額超過對外資產余額,成為對外凈債務國。 截至2009年底,全球外匯儲備已增加至8.1萬億美元,中國擁有2.4萬億美元儲備,占全球外匯儲備的近三成,位居世界第一。除了中國擁有全球近三成的外匯儲備外,俄羅斯的外匯儲備占比接近7%,印度、中國臺灣和韓國的外匯儲備占全球份額也超過或接近4%,巴西、中國香港和新加坡的外匯儲備占全球份額都在2%以上,新興經濟體的全球儲備份額總和已經遠遠超過50%,新興市場紛紛成為凈債權國。 與此相對應,截至2009年底,全球外債余額總值為56.9萬億美元,美國、英國、德國、法國、意大利、荷蘭、西班牙、愛爾蘭、日本和瑞士分別列全球外債排行榜的前10位。這一債務排行榜幾乎囊括了所有經濟強國,排名前10位的發達國經濟體外債總和,已經占到全球債務份額的82%,而美國外債余額已到達13.6萬億美元,占全球外債余額的23.9%。 按照傳統的國際經濟或國際投資理論,國際資本應該“垂直流動”,即由資本富余的發達國家流向資本短缺的發展中國家。按照這一理論,全球債務就應該主要集中在發展中國家。而且,這種理論能夠解釋20世紀90年代之前的全球債務結構,比如,20世紀80年代的全球債務危機,就是發展中國家累積了過多的國際債務所致。 然而,20世紀90年代之后資本在國際間倒流,許多發展中經濟體成為凈資本流出國,而絕大部分發達經濟體成為凈資本流入國。其結果是,發達經濟體累積了越來越多的外債,而新興市場經濟體持有的外債份額不斷收縮,出現顯著的全球債務失衡。 發達國家成為債務國,而新興發展中國家成為債權國,這種格局是如何形成的?事實上,全球經濟中存在著以金融分工和產業/貿易分工為紐帶的“雙重循環”機制,在這種雙重循環過程中,一方是美國經常項目持續的巨額逆差和資源性商品輸出國、新興市場國家日益增長的經常項目盈余,另一方充斥著全世界的是由美國發行、美元計價的各種金融資產,尤其美國發行的巨額債券進入到各國官方的外匯儲備和債券市場,為美國財政赤字和債務融資做出了“隱性貢獻”。這就形成了全球債務國與債權國之間的債務循環。因此全球的失衡不僅是逆差國與順差國,消費國與生產國之間的不平衡,更是債務國與債權國之間的不平衡。 債權人利益大幅受損的危險隨著債務國債務規模不斷攀升而增加,尤其是亞洲國家。債權國在當今國際信用關系中所處的不利地位主要表現在:第一,投資收益低;第二,由于美元不斷貶值,債權人資產的價值在下降;第三,債權國,特別是亞洲國家為了防止美元貶值引起本幣升值過快損害出口,不得不持續賣出本幣買入美元,從而陷入無法擺脫的美元困境。如果聽任本幣升值,除了對出口造成不可估量的惡劣影響外,還會引起國際熱錢的涌入,推高資產價格,引起經濟泡沫和通貨膨脹。當前,直接違約并不是政府讓債權人遭受損失的唯一方式,但“不負責任”的長期金融策略可能導致這些國家債務赤字惡化最終導致政府出現賴債行為。事實上,政府可以采取多種金融壓榨的方式:依靠預期之外的通脹,以貶值的貨幣償還債務。另一方面,在未來融資需求很高的情況下,按照政府的利益扭曲債券價格則尤為有效,而這也符合目前以及未來許多年的情況。 以全球最大債務國的美國為例。美國經常項目賬戶與資本項目賬戶高度對稱。美元國際循環依賴于兩個“交換”,即貿易渠道投放,金融渠道回流;金融渠道投放,貿易渠道回流。第一個交換是,美國用不斷增長的貨幣收入可以在境外購買其需要的產品、資源和服務,以維系其低成本、高質量的生活,其表現為美國的貿易逆差和經常項目赤字的迅速增加,并以支付貿易逆差的方式,越來越大的向世界輸出美元;第二個“交換”是,境外的美元通過購買美元金融資產回流美國,美國借此為其對外貿易逆差或經常項目赤字進行融資,從而確保了對外支付,實現了經濟的長期繁榮。經驗表明,美國經濟嚴重依賴于資本流入進行債務融資。 從貨幣構成看,美國的外國資產大多以外幣計價,而其負債則幾乎全部以美元計價。美國憑借“美元本位制”不僅支撐其債務的國際循環,也能利用貨幣“估值效應”,通過債務貨幣化或變相貶值增加國民財富。在國際貿易計價、世界外匯儲備和國際金融交易中,美元分別占48%、61.3%和83.6%。“美元本位制”實際上已經演變為美國的“債務本位制”。一方面,作為貨幣發行國,其可以通過增發貨幣以履行對外償付義務或稀釋對外債務負擔,因此其主權信用風險的發展還可能會以隱性違約方式出現,即通過儲備貨幣貶值變相違約其外債償付義務。僅2002—2006年間,美國對外債務消失額累計達3.58萬億美元。美國又再啟動新一輪的大規模的貨幣投放,而這背后是正在掀起的全球范圍內對債權人的“金融壓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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