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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在西藏自治區山南地區雪災最嚴重的隆子、錯那兩縣采訪得知，自10月26日始持續了30多個小時的歷史罕見暴風雪天氣，給受災群眾的正常生活帶來諸多影響。
牛羊提前轉場 飼草料難跟上
“本來我們每年藏歷年前才離開夏秋草場，現在不得不很快轉場。”在隆子縣通往錯那縣的公路上，隆子縣日當鎮牧民扎西堅贊告訴記者，因大雪覆蓋草原，人都無法行走，牲畜更是難以覓食，只好提前三個月把牛羊往50公里外的家里趕了。
大雪過后，在當地政府和駐地部隊緊急救援下，大部分被困牧場中的群眾與牲畜從雪原中轉移出來。看到了生存希望的群眾，驚喜的同時又擔憂接下來的日子不好過。
記者11月4日上午在隆子縣熱榮鄉九村看到，今年45歲的牧民次仁瓊培正在冰雪漸融的村頭便道邊放牛。盡管這海拔4300多米的便道以及道外仍被積雪覆蓋的河灘中沒有多少枯草、灌木，但他還是把牛趕出來放養。
“沒有辦法，它們出來總比在圈里強一點。”次仁瓊培說，今年降雪提前、且來得突然、又是罕見雪災，所以不得不提前把牛羊營救回家。他說，政府發放的3袋麩皮，幾天前從50公里外的牧場撤回途中已喂完，而家里為數不多的草料也于兩天前就被牛吃光。現在，他把自己吃的糌粑分給家里30頭牦牛吃，而作為純牧民的他，家里也無多少糧食，看著牦牛一天天瘦下去，他心里十分著急。
熱榮鄉九村牧民邊覺等群眾告訴記者，牛如果10天左右吃不到東西就會死掉，羊在沒有食物的情況下只能堅持生存六七天。
“往年的現在，牛羊正在牧場吃草，如今趕回來，草料就成了大問題。”熱榮鄉加嶺村會計旦增說。據熱榮鄉鄉長桑珠介紹，雪災已使全鄉3887頭只牲畜死亡，雖然從牧場營救回來4.3萬頭牲畜，但飼草料缺乏，按10日計，全鄉就缺飼草料100萬斤左右。
11月2日下午，記者在錯那縣吉松村看到一頭牦牛死在路邊，它的一些同伴站在河溝沒膝深的雪地里。吉松七組村民次丹吉宗望著遠處的山坡說，全組被困在那古熱牧場的2000多只羊因6天沒有吃到草，已有部分死亡，今天壯年男勞力都到牧場往回運死羊去了；剩下的羊盡管走在回家的路上，但大多饑寒交迫，一些羊走著走著就倒在地上。
錯那鎮納丁村五組牧民次增告訴記者，雪災發生以來，家里僅有的一點兒草料都給羊和馬吃掉了，牦牛一般吃不到草。他指著路邊一頭躺著的牦牛說，“這頭牦牛過兩天就會死去，”因為沒有任何吃的東西。
“現在難以保證轉移出來的牛羊草料。”隆子縣農牧局副局長王平說，隨著時間的推移，牛羊飼草料缺乏缺口將更大。他說，突如其來的暴風雪，使得許多群眾措手不及，牲畜草料準備不充分。就按每頭大畜一天所需飼料7斤、小畜每天3斤的最低標準計算，全縣當前飼草料缺口達500萬斤。
另外，雪災還給不少群眾生活帶來諸多不便。眼下正是群眾揀拾牛糞做燃料的季節，可是大雪覆蓋草場，大多數牧民沒來得及備儲燃料，越冬保暖也成問題。記者在隆子、錯那兩縣看到許多群眾，不管男女老幼都戴著墨鏡，而個別沒有防護眼睛設備的群眾出門尋找牛羊時得了雪盲癥，隆子縣城本身為數不多的商店里，太陽鏡已被搶購一空。
據了解，連日來西藏自治區正在緊急調撥防寒物品、飼草料等物資運往災區。但是，當地干部群眾說，區內各縣飼草也不是十分充足，若從區外調，路途遙遠成本高，因此眼下宰殺部分牛羊也許是一個相對不錯的對策。
牲畜若屠宰 又恐肉難賣
截至11月3日，雪災已造成隆子、錯那兩縣25萬頭只受災牲畜中的9000多頭只牲畜死亡。但受傳統“惜殺”觀念和市場過小等因素影響，多數群眾在牲畜嚴重“斷糧”的情況下，仍沒有對大量瀕臨死亡的牛羊進行宰殺。
11月4日中午，隆子縣熱榮鄉且康村的明久家正在殺羊。明久告訴記者，往年要等到藏歷年前牲畜從放牧點轉場回來后才殺幾只羊以備過年食用。他說，“現在殺羊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因無草料可喂，“它們快死了”。當天，明久家殺了22只奄奄一息的羊。他無奈地說，“心里實在舍不得，”這些羊肉往哪里賣、什么價格，他都不得而知，反正均價350元左右的活羊就這樣被迫宰殺了。
記者了解到，當地群眾向來有“惜殺”牛羊的習慣，每年藏歷年前也只是宰殺少數年邁的母畜和公羊，尤其是基礎母畜，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一般不會宰殺，因為他們要擴大種群。在當地，牛羊數量是家庭財產多少、富裕與否的重要標志，所以出欄少。
對此，牧民格桑給記者算了一筆賬。他說，在寒冷、缺氧、牧草稀疏而低矮的高原，一頭牛犢7年才能長成成牛，一只羊羔5年才能長成大羊。牛羊飼養周期可能要比內地多一倍的時間，如果出欄多，種群數量很難擴展。
鑒于牲畜飼草料緊缺、牲畜開始掉膘等現狀，自治區副主席宮蒲光在隆子縣指導救災工作時，要求各地在救災過程中鼓勵群眾提前出欄。他說，自治區將對出欄率超過17%以上的群眾，多宰殺一頭大牲畜100元、小牲畜20元的政策補貼。而山南地區行署還專門出臺《關于進一步加大牲畜出欄的緊急通知》，在自治區提出補助20元的基礎上，每增加出欄一個綿羊單位再補助10元，以調動群眾加大牲畜出欄的積極性。
但是，記者11月4日在隆子縣的熱榮鄉、日當鎮等鄉村采訪時，一些群眾表示，雪災已造成許多牲畜死亡，這些死畜都無法處理，再若大量宰殺，家里就什么都沒有了；況且，即便是宰殺，在這偏遠地區也恐無人購買。
記者了解到，11月中旬和12初，隆子縣縣城與山南地區行署所在地澤當鎮將舉辦一年一度的物資交易會。但是，許多群眾擔心到時候大家都去賣牛羊肉，可購買者和購買量均有限，價格肯定上不去。
群眾擔憂難過“雪災關”
自治區副主席宮蒲光在隆子縣說，西藏山南這場歷史罕見的特大暴雪災害來得早、面積廣、災情重，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災情將越來越嚴重，救災形勢嚴峻。如他所預料，記者實地采訪得知，災區許多群眾擔憂難過“雪災關”。
隆子縣熱榮鄉加嶺村會計旦增介紹，這個自治區級貧困鄉中最困難的村子，去年人均收入只有2000元左右。在目前飼草料緊缺的情況下，人們把為馬、驢等干農活的牲畜儲存的草料，分給從牧場轉移回來的牛羊救急，但估計堅持不了多久；一些沒有飼草料的群眾，無奈之下還用人吃的糧食救牲畜。他說，這種狀況如果持續下去的話，不光放養的牲畜會大量死亡，家用牲畜也將鬧饑荒，個別群眾的口糧也會短缺。
記者了解到，隆子、錯那兩縣受災群眾大多較為貧困，即便一些近年來脫了貧的群眾，在此次雪災后也面臨著“返貧”的危險。11月2日下午，記者在錯那鎮吉松村遇到牧民次丹吉宗趕著一群羊在轉場，記者停車等羊群通過后，她連聲道謝說：“這些可憐的牛羊是我們全家人的命根子，汽車一旦驚了羊群，幾天沒吃到草的羊跑一會兒就會死去。”次丹吉宗表示，因缺乏牛羊飼草料，不知該如何度過“雪災關。”
采訪中，隆子縣農牧局副局長王平等一些干部建議，眼下應當迅速調運大量飼草料挽救災區牲畜生命；另外，政府應當在災區進一步有效實施“牲畜宰殺補貼政策”，同時聯系區內外肉聯廠，統一收購被宰殺的牛羊，以減少雪災給群眾帶來的損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