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的設計簡約、精致,以獨特的美學為主導。與之相比,荷蘭設計更強調‘概念’和解決方案,也就是怎樣辨清what、how、why之間的關系,美學是排在末尾的。”何新城(Neville
Mars)這樣解釋荷蘭設計的獨特之處。上周,荷蘭日重返上海,以“同創造”為主題推出荷蘭設計周,展出包括Groog、OMA、United
Nude、Bugaboo等在內的36家代表荷蘭設計、時尚、藝術與建筑公司的作品。
在這位策展人看來,荷蘭建筑巨擘雷姆·庫哈斯(Rem
Koolhaas)所設計的央視總部大樓,是荷蘭精神最好的佐證。盡管這座建筑依舊備受爭議,但在庫哈斯的理解中,如何將一個復雜的建筑實體設計組織為一個連貫的整體,央視總部大樓做了很多努力。“它打破傳統摩天大樓的桎梏,設計一個相連的閉環。技術組、采編人員和領導層之間流動而平等,沒有上下之分。”在接受《第一財經日報》專訪時,何新城表示,這座巨無霸建筑試圖回答“摩天樓是什么,可以做什么和應該做什么”。而荷蘭設計中的簡約,很大一部分以獨到而完整的概念取勝,并且以解決問題為目的。
展覽現場,一個懸空的圓環提供了博物館式的觀賞模式——高空懸掛的椅子、童車、高跟鞋、自行車、書本等在燈光下投下陰影,而它們的影像資料,出現在下方圓環中內嵌的屏幕和三面循環播放的投影中。何新城希望通過這種“不輕易獲得”的策展形式,“不僅讓人們看到外頭是怎樣的,也看到設計師的想法和產品整個被制作的過程,這些關乎產品理念,也關乎荷蘭設計的‘概念’。”
為概念,非審美
初入展廳,迎面就是內置16個播放器的圓環,參觀者很自然地上前拿起耳機收看視頻。一些身高較矮的姑娘如果覺得屏幕的位置太高,可以站在圓環正下方放置的緩坡上,從而保證視線齊平,有著身高優勢的外國人只需要平地觀看即可。“你有沒有注意到整個圓環是傾斜的?因為荷蘭是世界上平均身高最高的國家,考慮到身高差,加了這個緩坡,較矮的人不再踮著腳尖,外國人也不用吃力彎腰,但他們同時又處于一個系統中。”
“荷蘭設計不那么會講故事,但是背后都有研究或者調研支撐。”何新城強調。來自他同名工作室的“蓄水椅”(Water
Bench)是現場唯一“非騰空、接地氣”的展品。“蓄水椅”的想法來自其為寶馬古根海姆實驗室開發的一套激進而范圍廣泛的城市規劃圖景。因為他發現“哪怕是在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城市(孟買),交通擁堵也更像一個癥狀,而非本質性的問題”。
他們從孟買的安全飲水到洪水等一系列問題入手,驚訝地發現“日益增建的大型基礎設施并不能滿足需求。流經整個系統的水慢慢由藍色變成黑色”。幸運的是,本地雨水灌溉可以減輕系統的部分壓力。于是,他們設計了一種可以收集和儲存雨水用于室外澆灌的戶外家具,它獨立于公共給水系統,有多種顏色可選,可以輕巧地點綴戶外景色。同時,只需上下兩個單元,即可儲存1000升雨水,通過水泵,隨時取用。“‘蓄水椅’成本很低,售價和普通的景觀椅差不多,可用10到15年左右。最重要的是,這個產品嘗試解決一些與缺水、節水有關的問題。”目前,第一批蓄水椅已安裝在孟買的部分公園里。
知名建筑及藝術評論家方振寧曾總結荷蘭設計的要旨為“先有概念,然后親自動手”,“重視概念設計已經成為荷蘭工業設計家的哲學。同時,自由的思考和試驗性使用技術和素材,根植于荷蘭獨特的視覺傳統,這是現代荷蘭設計所特有的力量。”一份數據顯示,如今荷蘭已是57000余名設計師的家園,誕生過普利茲克建筑獎得主雷姆·庫哈斯、“大黃鴨之父”弗洛倫泰因·霍夫曼、“設計界的寵兒”馬塞爾·萬德斯等業內名流。
為過程,同創造
在展廳最顯眼的一塊投影幕布上,出現一只綿羊的“旅程”,難免讓人匪夷所思。這只小羊羔在內蒙古的一戶牧民家中被選中,與埃斯特·考克梅耶(Esther
Kokmeijer)一路千里跋涉,從中國內蒙古來到蒙古首都烏蘭巴托。這段視頻由藝術家為2014烏蘭巴托大地藝術雙年展創作,當年的主題是“人與動物之間的互動”。
考克梅耶將這段獨一無二的“旅程”命名為“脫離群體的羊不是一只真正的羊”(One Sheep is No
Sheep)。一方面,這是對于瀕臨消亡的游牧習俗的回應,另一方面,藝術家認為旅途的目的并非抵達,而是體驗人與動物彼此依存的關系。
“動物可以從草原穿過邊界,但是人不行,因此一人一羊的旅途也充滿了未知數。藝術家還帶了一大疊中國的相關證明,希望合法地到達蒙古首都。這經歷很有意思,聽上去簡單,但其實很難。”據何新城介紹,在策展時他主動提出,希望將藝術加進來,豐富傳統設計領域的范疇。“因為在荷蘭的創意產業中,設計通常都具有藝術美感,這兩者并不分離。荷蘭的藝術也是有邏輯、有概念的。這與中國設計與藝術的涇渭分明不同。”在中國生活了十多年的何新城這樣表示。據悉,本次設計周共有四五個與藝術相關的展品,多為視頻形式。
在這位荷蘭人看來,從一瓶水的設計到一座新城的規劃,都是相互交通的。他以城市空間規劃這樣“難啃的硬骨頭”來開啟設計周的話題,并回到荷蘭人引以為傲的“概念方法論”,“一步到位的靜態城市就像是拔地而起的一座“半城”,必須清楚地知道先后順序以及科學的建設步驟,讓城市自然地緩慢生長,就像植物和樹木一樣。”何新城曾就職于庫哈斯的大都會建筑事務所(OMA),他也是后者侄子小庫哈斯(Rem
D Koolhaas)的大學同班同學。
“概念就像一朵云,是電光火石間的靈感,但有時也是無意義、易逝的。”何新城強調,設計師的第一個靈光的確很重要,但需要強大的通力合作,支撐這個靈光實現從無到有的過程。荷蘭駐上海總領事艾曉安(Anneke
Adema)在開幕式上也對他的觀點表示了認同。“荷蘭設計的獨特魅力在于我們也專注過程的體驗以及眾人協同的創造,這也是今年主題定位‘同創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