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底,蘇州吳江區3家銀行支行行長集體受賄案(本報7月19日10版《蘇州三名銀行行長涉受賄案
多名銀行人士被調查》一文曾予報道),揭開了基層銀行員工與企業灰色交易的冰山一角。
“根據檢察院向我們反饋的消息,這個支行負責人(涉案人員)在原某國有大行的時候,就和民營企業往來比較密切,涉嫌受賄的行為也是從那時開始延續到現在,有十來年了。”浦發銀行(上述三家銀行之一)的一位人士對記者稱。
此次被調查的吳江地區銀行人員有十來人,均被當地一家民營企業老板舉報受賄,因其他人員受賄數額輕微,部分已被移交相關銀行自行處理。
這起受賄案持續時間較長、涉及銀行眾多,讓基層銀行人員與客戶之間長期以來的錢權潛規則曝出。
近期,同位于江蘇的一家農商行機構中層人員,在銀行職務外,還身兼當地一家典當行和多家企業股東身份,已被舉報涉嫌利用銀行人員身份向關聯企業輸送利益。但該銀行起初僅讓該中層人員在銀行職務和社會身份中選擇其一,未做其他處理。
受賄進階:從實物到代幣卡
一些企業會讓銀行人員去買房或買車,價格比市場低幾萬元,差價由企業老板補上。再熟悉一點,約銀行員工打牌,故意輸掉一些錢。
蘇州吳江區檢察院近期發布消息稱,2010年來,包括上述3家銀行支行行長在內的多名銀行人士被查受賄。其中舉例,一家商業銀行二級支行行長邱某,非法收受吳江地區企業老板的賄賂70多萬,相當一部分為代幣卡、油卡、商場購物卡。
根據吳江檢察院統計,吳江區今年查辦的受賄案件中,以代幣卡為主要受賄物的就占到40%;收受代幣卡(券)價值占到賄賂總價值的95.3%。
“代幣卡更為隱蔽,也更容易被接受。”吳江檢察院一位人士分析稱。
此前,送禮金額較小的,一般都是送名煙名酒,現在更多以購物卡、油卡等形式代替。
南通地區一家股份行負責人對記者稱,現在私企老板送禮一般集中貸款審批前后,另外就是節前節后,“尤其是節日前后,送禮額度大小不一,都喜歡用代幣卡,有時候直接用郵寄的方式。”
據其介紹,過節前后送禮往往是一種感情維護,而有新項目上馬,需要新增貸款時,企業則會專門送禮,禮物價值遠大于過年過節。“就支行行長一級,據說南通企業老板一般過節送卡和現金起步價2萬元。”前述人士透露。
記者采訪的多位銀行人士稱,直接送實物和代幣卡的,往往存在于銀行職員和企業不是很熟悉的情況。如果雙方已經很熟,利益輸送則較為多樣。
“比如一些企業會讓銀行人員去買房,購房價比市場價低幾萬元,這中間的差價由企業老板補上,也可以是買車。”安徽一位城商行人士稱,再熟悉一點,也可以約銀行員工一起打牌,中間故意輸掉一些錢。
他告訴記者,安徽蚌埠一家縣級信用社的一位營業部主任,利用別人的名義開了一家餐館,每次企業請他吃飯,他就指定這家餐館,“這也是一種比較常見的模式。”
同時,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不同地區的銀行業“收禮風”各有不同。比如,上海地區反映收禮情況較少,有時候過節還要給客戶送禮;上述安徽人士則稱,當地不少大行和農信社收禮較普遍。
“一般大行貸款利率相對低,企業更趨向于通過送禮,獲得大行的貸款;同時大行基層員工收入低,"提高"收入的動力很強。”上述南通股份行負責人說,南通地區目前暴露出來的幾起銀行受賄案,人員都來自大行,最近一起為當地一家大行快退休的營業部主任幫一家企業倒資金,收受十幾萬元。
企業大方增股:行長“影子股東”
“企業采用贈股的形式,做的是長遠考慮。擁有股份以后,銀行支行負責人會更持續"照顧"相關企業發展。”
除了“被動”收禮,不少基層銀行人員利用資源優勢,主動謀取利益。
2012年鬧得沸沸揚揚的溫州商人林春平收購美國太平洋銀行事件背后,溫州法院不久前公布的一則消息并未引起市場提案多關注。消息稱,某國有銀行溫州經濟開發區支行行長吳某被證實幫助林順利獲得5600萬銀行貸款。貸款部分為擔保貸款,但擔保企業為林春平的關聯企業。最為“對價”,吳某以其朋友朱某的名義,在林春平旗下一公司“搭干股”50萬元。
銀行中高層通過代持股成為貸款企業的“影子股東”,在江浙等民營經濟發達地區,并不鮮見。記者獲悉,上述江蘇農商行中層就身兼多家企業股東。
“企業采用贈股的形式,做的是長遠考慮。擁有股份以后,銀行支行負責人會更持續"照顧"相關企業發展。”江蘇銀行一位信貸人士說,特別是東部一些富裕縣農商行,目前支行長仍有高至500萬元的貸款審批權限,當地中小企業又特別多,容易找到對家。
“支行領導這個層面,一個是通過放貸款賺錢,另一個是所謂的影子銀行,從中獲得資金價格差價,形式很多樣。”上述南通股份行負責人稱。
據其介紹,不少小貸公司和擔保公司、典當行都會從國有大行、股份行挖一個快退休中層做負責人,并給予一定股份。除了看重銀行人員的信貸和風控經驗,主要希望批量獲取當地企業資料。
并不掌握信貸審批資源的基層銀行客戶經理,也有生財之道。“不少客戶經理也幫小貸公司、擔保公司拉業務,這很普遍,是他們賺取額外收入最主要方式。”上述江蘇銀行一位信貸人士說。
他介紹,一般企業客戶到銀行貸款,客戶經理會介紹熟悉的擔保公司給客戶,有時會直接勸說客戶到小貸公司或擔保公司貸款,“這些客戶甚至包括不少已符合銀行貸款資格的。”
當然,用于客戶信息的客戶經理,還有不少業務可作,比如代銷理財“飛單”等。
我國《刑法》規定,國家公務人員個人受賄在10萬元以上的,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個人受賄數額在5萬元以上不滿10萬元的,處5年以上有期徒刑。具體執行中,各個地區會有一些彈性的標準。若以這一標準,以受賄入罪,均有可能獲得較高量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