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邀嘉賓：
石金柱
(收藏家、廣州市藝術品行業(yè)商會首任會長、瀚博美術館館長)
嚴君云
(收藏家、海云軒藝術公司總裁)
隨著中國嘉德香港首拍和香港蘇富比秋季拍賣會上周相繼落槌，2012年中國藝術品市場的秋拍大戲拉開了帷幕。
與拍前預期相同的是，藝術品市場延續(xù)了春拍價格整體下降的行情。如香港蘇富比的秋拍，成交量比去年同期下降了37%，較之幾個月前的春拍成績，也下降了18%。
但很多人預料不到的是，貼有中國符號標簽的當代藝術幾近遭遇集體滑鐵盧。同樣在香港蘇富比的秋拍，當代藝術的很多名家畫作要么低價流拍，要么以低于年初市場價30%或更低的“白菜價”成交。相比之下，泡沫相對較小的中國書畫表現(xiàn)穩(wěn)健，雖沒有太多紀錄產(chǎn)生，但成交率并無明顯下降。
在目前全球經(jīng)濟走勢不明朗，各國央行相繼實行適度寬松貨幣政策下，藏家們既想將手中的現(xiàn)金以藏品的形式固定下來，但又害怕中國的藝術品市場重蹈上世紀90年代初日本藝術品泡沫破滅的覆轍。現(xiàn)在的書畫市場，仍是抵御通脹的利器嗎？
投資書畫現(xiàn)在入行還不晚
羊城晚報：從去年秋拍開始，中國的藝術品市場盤整已有一年，從香港這兩個重量級的拍賣會來看，藝術品市場似乎仍然沒有走出陰霾。雖然前兩年中國書畫的價格騰飛讓很多藏家嘗到資產(chǎn)增值的甜頭，但這次當代藝術價格的暴跌，也讓不少人擔心中國的藝術品市場重蹈上世紀90年代初日本藝術品泡沫破滅的覆轍。您認為未來中國書畫還能重現(xiàn)前兩年的輝煌嗎？
石金柱：中國的藝術品市場剛剛起步，遠遠未達到其應有的市場高度。任何一個資本市場，總會經(jīng)歷波段的起伏，藝術品市場同樣如此。但可以肯定的是，投資書畫絕對是抵御通脹的利器。目前全球經(jīng)濟走勢不明朗，各國央行相繼實行適度寬松貨幣政策的情況下，都加大了馬力在印鈔票，在這樣的通脹預期下，留著現(xiàn)金只會不斷貶值，手里握著藝術品，那才是真金白銀。
羊城晚報：但前兩年中國書畫的價格已經(jīng)漲了太多了，很多人說已經(jīng)透支了未來的利潤空間。
嚴君云：投資中國書畫市場，現(xiàn)在入行還不算晚，未來起碼還有5倍以上的市場空間。中國油畫與國際接軌得比較早，所以當代藝術的價格之前就已經(jīng)漲了起來，而中國書畫目前仍處于價值回歸的階段，價格遠遠未到頂。以當代藝術的代表人物張曉剛為例，他的作品已經(jīng)過千萬元了，但年長的及老師輩的畫家楊之光，現(xiàn)在的畫作市場價格也就10萬元左右一平尺，價格太懸殊了。
無論是投資房地產(chǎn)還是股市，都不可能有投資書畫回報高。如果要算回報率，投資書畫保守估計，平均會有5-8倍的價格漲幅。如果買對好作品，這個價值增幅會更大。廣州一企業(yè)家，2007年投資兩百多萬元買到一幅趙之謙的特殊精品，在2010年上海某拍賣行以兩千多萬元成交。2009年投資四百多萬元買到一套8幀的黃賓虹山水小精品，在2011年上半年市場行情最好的時，賣了三千多萬元，現(xiàn)在這位企業(yè)家已將主要精力用于投資和收藏書畫藝術品了。
羊城晚報：前兩年中國書畫價格瘋長的時候，很多投機的人也加入了，春買秋賣的情況并不少見。您說的5-8倍的回報率，投資周期是多長？
嚴君云：投資中國書畫，短線一般3年，長線5-10年左右。春買秋賣能夠賺大錢的機會很少，不是主流投資理念。
石金柱：很多大藏家，都是以十年為一個投資收藏周期的。香港泰斗級收藏家張宗憲，人稱Robert張，他買的東西，至少都是放上十年再拿出來的。在海內(nèi)外文物藝術品市場上，張宗憲或是Robert張這個名字絕對是如雷貫耳，他是蘇富比、佳士得兩大國際拍賣公司在香港拓展市場的主要推動者。他對北京、上海幾大藝術品拍賣公司也傾注了大量精力和財力，這十多年來，他一直拿著中國幾大拍賣會上的一號競買牌。1993年上海朵云軒的首屆中國書畫拍賣會至今都讓人津津樂談，張宗憲手持一號牌亮相拍場，第一號拍品是豐子愷的《一輪紅日東方涌》，起拍價為2萬元，當時的內(nèi)地買家出價都很慎重，每次加價不過幾百幾千元，而張宗憲一開口就上萬地加價，最后將此畫一路頂?shù)?1.5萬元，創(chuàng)下當時豐子愷作品的最高紀錄。他收藏有很多齊白石的畫作，十年后再拿出市場，每幅畫的價格都比原先的價格多了兩個0。
又比如我收藏方楚雄的作品，1987年我剛到廣州的時候，方楚雄一張4尺整紙的畫才賣300元，當時在中國大酒店吃一餐飯，一圍也是300元左右。現(xiàn)在中國大酒店一圍飯的價格漲了十倍，但方楚雄的畫卻是漲了幾百倍。你說當年我買得便宜？其實也不便宜，當時我從南京坐飛機到廣州才80元，300元已經(jīng)不少了，但能買得到一張精品，任何時候貴一點都無所謂。
嚴君云：所以投資中國書畫只有真?zhèn)蔚娘L險，買對東西，就沒有貶值的風險。關鍵是要買精品，因為好的東西到了藏家手上，流通的機會越來越少。現(xiàn)在價格高一點無所謂，過個五年十年后價格肯定會漲。
再不保護嶺南寶藏將被掏盡
羊城晚報：因為關稅問題，近期很多國內(nèi)拍賣行都開始進軍香港。中國嘉德這次香港首拍成交4.55億港元，規(guī)模雖小，卻被看做是中國內(nèi)地拍賣公司進軍佳士得和蘇富比等國際拍賣巨頭地盤的標志性行動。北京保利11月底也將在香港舉行首拍，北京藝融和北京榮寶也計劃在一兩年內(nèi)進軍香港市場。藝術品市場資源戰(zhàn)略性移師香港，這對毗鄰香港的廣東，能夠帶來什么樣的機遇？
石金柱：這對廣東的藝術品市場是有提升作用的。廣東藝術品市場追溯到它的歷史、起伏興衰，都離不開外來力量的激活。
羊城晚報：為了承接到香港參加秋拍的藏家，有兩個廣州拍賣行今年的秋拍都提前了一兩個月，緊跟著蘇富比秋拍后舉錘。從目前的成交來看，香港市場的帶動作用有多大？
石金柱：原先大家都對此報以很大的期望，但廣州一拍賣，卻發(fā)現(xiàn)該成交多少還是成交多少，人氣也不見得就增加多少。廣州這個市場，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別人一片火熱的時候，我們這邊不溫不火，別人滑鐵盧的時候，我們倒也沒怎么跌過。廣州的藝術品展覽成交的數(shù)量和交易，多年來一直遠遠落后于北京、上海等地。現(xiàn)在廣州一年的藝術品拍賣成交總額也就10億元左右，北京一家大拍賣行的一場大拍都不止這個數(shù)。
但在此之前，廣東在文博市場及收藏雅玩方面經(jīng)歷了三大歷史高峰，廣州的藝術品市場還一度處于全國領先地位。
羊城晚報：后來為什么出現(xiàn)了衰退？
石金柱：上世紀90年代末期，廣東一些拍賣機構和畫廊急功近利，做壞了這個市場。那時，部分贗品充斥拍賣會，名家畫作很多是假的，中間摻雜的真東西又都只是小名頭，廣東很多藏家的手里，至今還拿著當年買到的那些贗品。大家的心里瓦涼瓦涼的，一怒之下到外地收購藝術品，廣東藝術品市場元氣大傷。
此外，廣州藝術品機構相對滯后的經(jīng)營模式，也的確不能滿足藝術家、收藏家的需求。對藝術品的評估標準、行業(yè)規(guī)范等模糊不清，不能引領大眾對于主流學術價值的藝術家及作品的市場定位。不但本地藏家到外地收購藝術品，就連很多本地藝術家都簽約外地畫廊。
與此同時，北方地區(qū)卻加大開發(fā)藝術品市場的力度和政策，很多藝術品拿到在北方反倒能夠拍出一個好價錢。所以在資本市場“趨利”效應之下，近十年來廣東的文化資源慢慢外流，市場份額日漸“縮水”，
輸出之巨而回流甚微。長此以往，華南“金礦”終有被掏盡之時，結局是退出舞臺的中央，被文化藝術市場邊緣化。這對于要建立一個文化大省的廣東來說，不能不算是一種尷尬，一種無奈。
所以這次我們六十多家業(yè)界同仁聯(lián)合團隊力量，在短短三個月內(nèi)成立廣州藝術品行業(yè)商會，做了一件說了5年的事情。
嶺南書畫仍是價值洼地
羊城晚報：去年藝術品市場一片紅火時，大家都看中嶺南畫派未經(jīng)爆炒，留下的價值空間較大，北京保利、杭州西泠等拍賣行都舉辦了嶺南專場。但現(xiàn)在再看嶺南畫派，除了仍然是廣東市場的主打外，在省外拍賣行再沒專場的待遇，最多也就一兩個專題。這是否說明全國范圍內(nèi)，嶺南畫派的熱度正在退去？
石金柱：去年保利、西泠的嶺南專場，其實就是黎雄才的專場，廣東的行家有私心，很多人都只想著托市炒高，賺一筆后就走，缺乏從學術角度對名家進行足夠的包裝，這樣的拍賣怎么做得長遠？任何一個畫派的成功，都必須由大名家來帶動大市場，但嶺南畫派的標桿人物太少了，能夠進入中國當代畫家的大循環(huán)里的，目前只有嶺南新八家等。
在美術界，今年應該稱為“嶺南年”，繼以孫中山先生為首的“辛亥革命”一百周年紀念活動后，中國美術館舉辦“紀念黎雄才百年誕辰大展”，十一月將再次隆重推出“關山月先生一百周年紀念大展”。關山月美術館、保利藝術館也相繼舉行各項嶺南題材的展覽。當今幾位廣東領軍人物如許欽松等，也先后在北京、上海辦展。在南北冷熱不均的文化藝術行業(yè)的氣候下，不同程度地感受到了嶺南人的氣息。
下來商會要做的一件大事，就是在推廣嶺南畫派這一事情上再助推一把，我們將主辦關山月、傅抱石“江山如此多嬌作品聯(lián)展”，以學術價值引領市場價格，打造崇尚尊重學術的平臺，為弘揚中華民族的主流文化價值觀、繁榮廣州藝術品市場竭盡綿薄之力。
嚴君云：個人認為，嶺南畫派的作品目前仍處價值洼地。標桿人物就是關山月，我記得上世紀80年代，他的作品價格已經(jīng)比陸儼少、黃胄賣得貴，但現(xiàn)在黃胄一張4平尺的畫賣到了200萬元，而關山月的作品卻仍然在賣當代藝術家的價格，這肯定是不正常的。
羊城晚報：除了關山月，現(xiàn)在嶺南畫派還有哪些名家受到市場的廣泛關注？
嚴君云：嶺南畫派最值得關注的藝術家，首推“嶺南八大家”(關山月、黎雄才、趙少昂、楊善深、賴少其、方人定、黃君璧、鄧芬)，還有“兩高一陳”(嶺南畫派的創(chuàng)始人高劍父、高奇峰、陳樹人)；當代嶺南也有3家最具市場號召力：楊之光、林墉、方楚雄，近幾年林風俗、陳金章的關注度也直線上升；中青年藝術家當中，目前走勢最好的是許欽松、李勁堃和方向等。其實任何一個畫派都一樣，一百年也就出那么二十多個大家，藏家需要熟悉了解的范圍并不大。
“嶺南八大家”和“兩高一陳”的東西，現(xiàn)在買一張少一張，很多藏家買到好東西，短期內(nèi)都不肯再拿出來了。而楊之光、林墉年事已高，現(xiàn)在都不畫了，方楚雄年輕一點，但他常年伏案得了腰椎病，現(xiàn)在每天畫畫不能超過兩小時，創(chuàng)作數(shù)量越來越少。現(xiàn)在相對好買一點的，就屬中青年藝術家的作品了。但精品的數(shù)量就那么多，市場卻越來越大，價格肯定越來越高。
近期嶺南畫派部分精品成交紀錄(數(shù)據(jù)來源：雅昌藝術網(wǎng))
拍品名稱 成交價(元) 拍賣公司 拍賣日期
關山月(1984年作)《人間春色圖》手卷 391萬 西泠拍賣
2011-07-18
黎雄才(1984年作)《廬山五老峰》鏡片 632.5萬 上海嘉禾
2012-06-24
趙少昂(1960年作)《三峽暮色》鏡框 299萬 華藝國際 2012-06-10
黃君璧《松山策杖》立軸 287.5萬
上海寶龍 2012-06-25
楊善深(1996年作)《山居圖》 322萬 華藝國際
2012-06-10
楊之光(1994年作)《劉禹錫詩意圖》鏡片 149.5萬 廣州皇瑪
2012-10-13
林墉(1987年作)《喜雨》立軸 167.3萬 北京恒盛鼎 2012-09-17
方楚雄《十二生肖》鏡片 386.4萬
北京恒盛鼎 2012-0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