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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7-12 作者： 來源：經(jīng)濟觀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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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歐洲，熱愛葡萄酒的人們會在家里的女孩出生時買一箱當年的好酒，之后每年都買上一箱，多數(shù)是期酒——在上市前，提前去酒莊預訂，藏在自家酒窖里。二十多年后女兒出嫁，父母送出的禮物不是一棟房子，幾十萬的存款，而是價值同樣不菲的二十多箱葡萄酒。和那些不動產(chǎn)相比，這些酒記錄了嬰兒出生時的天氣與年景，矯情一點地說，它們更像是一本日記，你能從每個年份的酒里想起成長的痕跡。
這是法國人收藏葡萄酒的習慣。他們認同一顆種子從生長到釀造帶來的不僅僅是一件農(nóng)產(chǎn)品，更多的是凝結于此的歷史與文化。他們愿意與這種傳承多年的文明共同生活，1982年的拉菲不是奢侈品，而是消費品，可以送給1982年出生的朋友做生日禮物，也可以在節(jié)日的餐桌上打開來一家人喝掉。正是因為這樣的認同，讓藏酒變成一件普遍而平常的事，所以，葡萄酒的拍賣在法國乃至整個歐洲，都是日常化的，并沒有表現(xiàn)出這兩年在中國的隆重感和高貴感。
紅酒專場的拍賣是在2008年左右才在中國興起的。用資深的葡萄酒專業(yè)人士劉藝的話來說，“這之前，他們根本看都不看中國。”金融危機讓美國人、日本人收緊了腰包，歐洲的葡萄酒行業(yè)才收斂了些傲慢，來到了啥也不懂的中國人面前。
說啥也不懂，不是妄自菲薄，畢竟中國沒有品葡萄酒的歷史，有人也的確交了巨額學費。2009年廣州的一個老板在當?shù)氐募t酒拍賣會上用200萬買下了一瓶1945年的酒，在當時泛濫的媒體報道里，我們只找到了這瓶酒中文的原產(chǎn)地名稱，這讓劉藝很尷尬，沒有法語原文，她只能勉強從中文的“圣·艾米麗安特級大酒莊”辨別出酒莊的位置。
“你站在波爾多，面朝大海，左岸，都是好地方，這酒只要是來自梅多克地區(qū)，基本就定了是好酒；但是右岸就差了一些，圣·艾米麗安就是右岸的，好莊子比左岸少多了。”不知道這個老板知不知道，這瓶賣出200萬的紅酒，出身并不是
“豪門”——至少不是來自左岸著名的一級酒莊。事實上，世界上值得收藏的葡萄酒只占總產(chǎn)量的5%左右，這5%幾乎都來自左岸的一級酒莊。
1945年的確是一個真正的好年份。委托拍出這瓶酒的法國神父酒莊代表劉耿雄的解釋是
“因為戰(zhàn)亂時釀酒很少，只有少量本土貴族釀酒，所以很珍貴”，而當你翻開業(yè)界著名的埃斯頓·諾頓的《葡萄酒檔案》，在1945年清晰地記錄著：“品質(zhì)優(yōu)異，適宜久藏。”所以，1945是一個好年份，不是所謂神父酒莊的代表說的
“戰(zhàn)亂”，而是當年酒的品質(zhì)是真的很好。
很難想象，委托方的中國代表對酒的解釋都難以令人滿意，又能要求買家懂得多少？交了學費，可是此行學到多少，關鍵是，誰來教？
香港蘇富比拍賣行在6月做了本年度第六次紅酒拍賣。他們在香港馬會會所安排了評酒會，卻并未對即將拍賣的酒做出詳細的介紹，來北京做推介的負責人坦白地告訴我他并不懂酒，也沒有打算在預展上對潛在的買家做更深層次的知識普及。后來，看拍賣結果就明白過來，理由其實很簡單：不需要任何介紹，也統(tǒng)統(tǒng)賣得掉。這次收成很好，一共拍到了5500萬，最重要的那支粉紅香檳也賣到了理想的高價。
在這一點上，日本與中國不同。他們在上世紀70年代經(jīng)濟騰飛后也經(jīng)歷了新貴與暴發(fā)戶追求葡萄酒的路徑，只不過，善于學習的民族特性和引進者的積極推廣讓日本迅速地成為歐洲之外第二大葡萄酒市場，“小泉純一郎的兒子和波爾多葡萄酒協(xié)會的主席關系密切，做了不少葡萄酒知識的推廣。”劉藝覺得這是目前的中國應該學習的方向。
其實，學習并不是要新貴們都變成葡萄酒達人，懂得天氣、土壤對葡萄糖分的影響，對一級酒莊出品的酒的口感分出個甲乙丙丁，而是了解自己最喜歡哪一種，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唯拉菲是從，并且，不在拍賣會上做一個睜眼瞎。
法國人除了去拍賣行，還會在一些酒窖自行舉辦的小型拍賣會上買酒，最大的原因是酒窖的儲藏條件好，酒的質(zhì)量更能得到保障。
“在中國，我還沒有看到像樣的酒窖，那些燈光明晃晃的，把酒放在木頭架子里的酒窖，只能是作秀用，真這么放，酒很快就會出問題。”
劉藝給我看了些照片，她把這些真正的好酒窖形容成墓地，我覺得它們更像中世紀的監(jiān)獄。只有燭火，昏暗、老舊，巖壁上長滿了苔蘚和菌類植物，1856年的酒瓶外壁幾乎被蛛網(wǎng)封起來了。“木頭自己有味道，它會影響酒。酒窖對于拍賣行來說很重要，他們收集來的好酒如果存放不當，質(zhì)量會發(fā)生變化，冷了會有結晶，熱了酒會流汗，好酒非常敏感。”
換個角度想，不單是拍賣行需要合適的存酒的地方，藏酒的人也需要。所以，在拍賣行買酒，除了看原產(chǎn)地和年份，還得仔細了解這酒是從哪兒征集的，原來的主人是不是具備藏酒的條件。
因為拍賣的時候，這些酒聞不著也摸不到，更別提喝了，只能通過這些外部的信息來判斷，它是不是還和剛剛釀造出來一樣，原汁原味。而這些信息，仍然需要出入拍賣會的中國新貴們不斷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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