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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省漳州人陳啟發手里有一張2000年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宣判的民事判決書。根據這份判決，龍海市九湖鎮應該償付他工程款373.4582萬元，但由于鄉鎮財力嚴重不足，他每年只能得到1.5萬元的償還款，依照這樣的還款速度，要200多年才能還清。
九湖鎮目前的總計負債高達3000多萬元，涉及80多個債權人。像九湖鎮這樣拖欠巨額工程款無力償還的鄉鎮在龍海市不在少數。有關專家認為，拖欠巨額工程款凸顯出鄉鎮債務的嚴重性，只有破解鄉鎮債務的“積重”，才能樹立政府公信的形象，維護農村的穩定與發展。
中標后墊資建設竣工后被欠巨款
債務的拖欠要追溯到十年之前。1996年2月，龍海市九湖鎮政府設立了省道郊柏線拓寬改建工程指揮部，同年4月17日，九湖鎮政府根據省道郊柏線九湖路段拓寬改建工程的設計要求印發了該工程的招議標方案。
漳州市金峰工業園區土石方工程公司經理陳啟發根據招議標的要求進行投標中標后，于1996年5月與工程指揮部簽訂了省道郊柏線九湖路段路基工程施工合同協議，開始施工。過后，又與工程指揮部續簽了該工程的路面工程施工合同協議和橋施工合同協議。
1997年2月4日，施工工程竣工。同年12月18日，該工程經龍海市工程建設指揮部驗收合格并投入使用。經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委托一家建設工程造價咨詢事務所對工程總造價進行鑒定，該工程總造價為5889582元。在施工過程中，九湖鎮財政所共支付給陳啟發工程款2155000元，尚欠工程款3734582元。
2000年9月，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在確認上述事實后，作出判決。被告龍海市九湖鎮先行工程指揮部應在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償付給原告漳州市金峰工業園區土石方工程公司3734582元及違約金，九湖鎮政府對債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
但判決書下達之后，九湖鎮卻以財政沒有錢為由一直拖欠沒有償還。由于從鎮里討不回工程款，一直墊資建設的陳啟發無力給付工人的工資。陳啟發說，拿不到錢的工人不停地找他要錢，2004年春節，他被堵在家里。后來他春節就不敢呆在家里了，一直在外東躲西藏。
拖欠巨額工程款鎮政府無力償還
5月16日，記者面前的陳啟發顯得非常無奈和無助。“去鎮里要錢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回了，可能有一百多趟了，但現在就是每年固定到春節前給1.5萬元。”陳啟發說，“照這樣下去，要200多年才能還清！”
陳啟發告訴記者，當時工程施工時，都是墊資建設，向親友借款，向別人賒欠水泥、沙石等建筑材料，欠了一大筆錢。但等工程結束，向鎮政府要錢時，鎮里卻說沒錢，再后來一到鎮里人家就躲，“像躲敵人一樣”。在多次討要無果的情況下，無奈到法院起訴。
“當時鎮里領導來找我協調，讓我撤訴。但我還是堅持起訴，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當時覺得只有通過法律渠道，才能討回工程款。”
陳啟發說。
但法院判決后，事情并沒有如陳啟發想像的那么順利，盡管法院去執行過幾次，但鎮里以財政沒錢為由，稱無力償還工程款。只是每年春節前夕，象征性地支付了1.5萬元的工程款。
東湖鎮一位負責人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承認拖欠陳啟發的工程款。他說，鎮里不僅拖欠陳啟發的工程款，還欠別的工程公司的工程款，總計負債3000多萬元，涉及80多個債權人。
據東湖鎮有關負責人解釋，1996年是龍海市“基礎設施建設年”，市里成立了“先行工程指揮部”，修路任務下到各個鄉鎮，本來準備每個人集資300元，全鎮5萬人，一年集資1500萬元，但后來國家政策調整，為減輕農民負擔，不準向農民攤派，結果欠下工程款，無力償還。
這位負責人說，鎮里財政很困難。前兩年，鎮里才開始搞一個開發區，還沒有什么效益。農業以水仙花為主，但都是農戶一家一戶種的，鎮里一分錢得不到。欠下的債務鎮里消化不了。
欠款已非個別現象鄉鎮債務亟待化解
拖欠巨額工程款的并非只有九湖鎮。記者采訪龍海市建設局有關負責人了解到，實施“先行工程”是全市的事，別的鄉鎮也不同程度的存在這個問題。
這位負責人說，上個世紀90年代，龍海市為了發展經濟實施“先行工程”進行基礎設施建設。市里由于財政困難，無力承擔，就將省道、國道分解到各個鄉鎮由各個鄉鎮包干，但鄉鎮的經濟也很薄弱，本來準備向群眾集資，但中央后來禁止亂攤派，這條路也斷了，這部分資金就沒有辦法解決，“其他各個鄉鎮情況大同小異”。
陳啟發也曾經向龍海市反映過拖欠工程款的問題，但問題仍然沒有解決。“市里分管領導和清欠辦，起碼去了東湖鎮有四五次，督促解決。”這位負責人說，“但鎮里負債太多，尤其是取消農業稅后，鄉鎮財政困難，使得問題的解決遙遙無期。”
福州大學社會學系甘滿堂教授表示，拖欠巨額工程款卻無力償還，嚴重損害了政府的公信力和執行力，這凸顯出鄉鎮債務的嚴重性。不少鄉鎮政府財力不足，但在缺少資金的情況下，不是從實際出發，量力而行，而是盲目上項目，采取向銀行貸款、建筑隊墊資、向民間拆借等辦法，四處舉債。
甘滿堂說，正是這種“寅吃卯糧”的做法使得一些鄉鎮的債臺越筑越高，鄉鎮建設性債務膨脹。另外，部分鄉鎮主要領導為創政績、樹形象，不顧財力基礎，片面追求高目標、高增長的政績，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鄉鎮政府高負債的后果。
甘滿堂說，鄉鎮負債已經成為農村面臨的一個突出政治經濟問題。一些鄉鎮負債積重難返，不得不四處舉債，陷入了“挖東墻補西墻”、“借新債還舊債”的惡性循環之中，只有破解鄉鎮債務的“積重”，真正完成國務院確定的清理拖欠工程款的任務，才能樹立政府公信的形象，維護農村的穩定與發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