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是殘酷的,它永遠不會忘記留在過去的淺薄和無知;歷史又是溫柔的,它總是不厭其煩地給予一個個亡羊補牢的機會。《孫子·九地》說“兵之情主速”,雖然布什、保爾森和伯南克們已于茫茫然中失去了第一個擊倒次貸巨人的機會,但奧巴馬們又急匆匆接過挑戰危機的集結號。1月15日,美國眾議院撥款委員會公布的“美國復蘇與再投資計劃”（American Recovery and Reinvestment Act,下稱“ARRA”）有如一紙檄文,掀開了這場經濟保衛戰的新篇章。
毫無疑問,在2008年金融陣地戰一敗涂地之后,2009年的戰局重心已移向實體經濟陣地,關乎世界經濟周期興衰的美國經濟,究竟會與“衰退挫折”不期而遇,還是會和“蕭條潰敗”致命邂逅？有且僅有一個要素決定著這個“敗多少”問題的答案。
這個核心要素,就是美國消費。
從散落的現時信息看,決定局勢走向的美國消費不容樂觀,支撐起復蘇似乎有心無力:
其一,消費者收入增長放緩,2008年11月,美國個人可支配收入環比下降0.2%,在1947年以來的近752個月里出現收入縮水的比率僅為7.58%,未來企業利潤下降和勞動力供給增加可能將抵消減稅政策對收入的正面影響;
其二,消費者財富水平下降,據國際經濟學家的研究,美國實際房價還有10%左右的下跌空間,未來房市的持續萎靡將降低消費者財富水平;
其三,消費者行為發生改變,2008年11月,美國家庭的債務收入比為21.14%,較2005年8月的階段性高點下降1.3個百分點,家庭儲蓄率也從2007年末的0.4%上升至2.8%,表明美國消費者已在行為選擇上傾向于“去杠桿化”,減少了傳統的負債消費;
其四,消費者信心受損,2008年12月,美國經濟咨商局公布的消費者信心指數為38點,較2007年末的90.6點下降58.06%,創1969年以來的新低,由于未來不確定因素顯著增加,信心難以迅速恢復;
其五,消費者融資問題加劇,2008年11月,美國運通信用卡、美國銀行信用卡、第一資本信用卡、摩根大通信用卡、花旗銀行信用卡和Discover信用卡的過期還款比率分別為4.68%、6.56%、5.05%、3.71%、4.93%和4.77%,分別較2007年末上升1.96、1、0.26、0.62、1.37和0.93個百分點,未來信用卡問題的進一步暴露將加大美國消費者的融資困難。
是的,如果沒有肖申克的救贖,美國消費的崩潰將把戰局導向更深的失敗。那么,新鮮的ARRA會是拯救消費的那個“肖申克”嗎？筆者寧愿相信它是的。ARRA細節中彰顯的層次性也讓筆者敢于去大膽相信。在這個等待通過的計劃標題下醒目地標注著:Action and Action now!誠然,經濟保衛戰容不得些許的左右顧盼,在過去4個月中,200萬美國人失去了工作,2009年還將有另外300萬至500萬人即將走向失業,如果沒有這份總額8250億美元的財政救助,已經創下15年紀錄的失業率數據恐怕還將沖向12%的致命云霄。
關鍵在于,這個8250億美元怎么花？對此,ARRA在原文精要中描述道,ARRA將致力于建立清潔高效的美國能源體系、以科技改造經濟、促進道路橋梁交通的現代化、推動21世紀教育事業、創造就業并為勞有所得（Make Work Pay）者減稅、降低醫療成本、幫助危機受害者以及挽救公共部門就業并保護重要產業。
如若言行如一、貫徹有力,這個立足當下、不忘長遠的計劃將有望拯救美國消費,短期、中期和長期錯落有致、節奏劃一的政策施力將起到保護消費動力、引導消費行為的有益效應:
其一,短期內,拯救消費的重心在于保護就業,因為失去工作以及對失去工作的擔憂,將通過羊群效應使消費被打入冰窟。而短期政策施力的要點則是即時和力大,為此,ARRA在促進道路橋梁交通的現代化目標框架下推出了總額900億美元的基建計劃,其中300億用于高速公路建設,310億用于公共設施建設,190億用于凈水、防洪和環境保護投資,100億用于運輸和鐵道建設,并在挽救公共部門就業并保護重要產業的目標框架下向州政府提供了總額910億美元的救助,這兩項政府支出都能立刻創造就業,對短期消費無疑是雪中送炭。
其二,中期內,拯救消費的重心在于增加收入,因為收入下降以及對收入下降的預期,將潛移默化地改變消費模式。所以ARRA開宗明義地寫道:“2001年以來,隨著勞動生產率的上升,美國10%的富裕階層占有了96%的收入增長,而90%的普通人則通過借貸、再借貸來勉力支撐,這個計劃將夯實美國中產階級。”為實現重塑中產階級的許諾,ARRA在創造就業并為勞有所得者減稅的目標框架下推出了總額2750億美元的稅收減免,包括實施500美元的抵稅額來降低大多數工人的納稅金額以及讓所有父母享受1000美元的兒童抵稅額等,此外,ARRA還在降低醫療成本和幫助危機受害者兩個目標框架下,提供241億美元和1020億美元的救助以拯救生理上患病和在危機中心理受創的人,幫助更多的普通人帶著健康的身體和更新的技能重新投入工作,重新成為消費大軍。
其三,長期內,拯救消費的重心在于提高索洛剩余,因為長期增長以及對長期增長的信心,將通過莫迪里亞尼和弗里德曼的理論魔力給長期消費奠定基礎,而長期政策施力的要點則是提高勞動生產率,美國消費和美國經濟的底氣永遠來自科技進步帶來的高索洛剩余。對此,ARRA在建立清潔高效的美國能源體系的目標框架下推出了總額540億美元的能源項目,在以科技改造經濟的目標框架下推出了總額160億美元的科研項目,并在推動21世紀教育事業的目標框架下推出了1416億美元左右的教育項目,為美國經濟長期動力的維持增加了投入。
總之,這8250億美元的ARRA看上去很美,加之奧巴馬已經爭取到TARP剩下3500億美元的支配權,并準備用之挽救房市,這對于保護美國消費者財富、增強其消費信心和消費實力也不無裨益。拯救美國消費的路線似乎更加清晰起來,也許,這將是美國經濟在度過一個更加慘淡的2009年之后,逐步在未來幾年重回翡翠夢境的真正資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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