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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當下的國際油價，任何評論都不免有“事后諸葛亮”之嫌。我還依稀記得，油價在7月11日創下147美元的歷史新高之后，年內突破200美元的呼聲“震耳欲聾”。然而，市場幾乎跟所有人開了一個國際玩笑，油價止步于這一歷史高點，沒有再創新高。盡管這些年來，我們習慣于石油市場上的“秋月春風”，但我們也不得不承認：之前，我們沒有想到油價會在2008年破百，并逼近150美元關口；之后，我們更沒有想到油價會在一個月的時間內“飛流直下三千尺”，跌破120美元關口至115美元一線。
詩圣杜甫曾在唐代宗大歷二年寫下一首《登高》，此詩寫蕭瑟秋日之虁州景致，其首聯云：“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此詩意境比之于當下之國際石油市場似乎是再合適也不過了。每年秋季，由于相關經濟數據陸續出臺，石油期貨市場上的交易者（可大致分為套期保值者和投機者）對未來經濟前景和石油需求預期逐漸明朗；颶風季節的氣象預報打消或穩定了交易者預期，石油市場一般來說會經歷一次較大幅度的價格回落。但是，在一個月的時間內下跌幅度超過20％，卻是歷史上罕見的暴跌。2006年7月中旬開始，國際油價也經歷了長達數月的調整，最大跌幅超過35％。但在調整開始的一個月內，跌幅僅有8％左右。較之當下油價的跌幅，不能不謂之小巫見大巫了。而且，至今我們也無法說清，此次油價調整或是轉勢的終極位置在哪里。我們只知道，預期一旦發生變化，就將在一個相當長的時期內維持并很難逆轉，除非再有其他實質性的外部沖擊因素，諸如局部戰爭等等。
當下的油價暴跌無疑是投機泡沫的破滅，也更加印證了那句古老的格言：“上帝欲讓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2007年7月、8月間，國際油價在短暫盤整之后突破了前期的歷史高點，并借助美國次貸危機美元貶值和美國寬松貨幣政策的預期一路上揚，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漲幅超過了80％。投機泡沫始于預期，也終結于預期。悲觀的預期來自對世界經濟前景的擔憂。美國次貸危機依舊沒有好轉的跡象，而大宗商品價格的上漲已經讓世界經濟面臨高通脹甚至滯脹的風險。美國沒有給市場好消息，歐洲、日本和中國的經濟走勢也在多重壓力下充滿變數，世界經濟走入了一個令人擔憂的十字路口。近一個月來，美元的持續走強無疑也讓石油市場“雪上加霜”，美元指數已經走出了70－72的低位底部箱體進入了上升通道。而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產油國——沙特，正在兌現其增產承諾。幾乎所有的信息都顯示，原油市場已經沒有充足的動力或是預期來維持其一個月前的走勢了。
從理論上講，當交易者對市場前景有較大分歧時，多空雙方就會形成平衡；當交易者對市場前景預期一致時，油價走勢就會暴漲或暴跌。我們之前看到了一致性預期之下油價的暴漲，而我們現在看到的是一致性預期下油價的暴跌。大量的資金在預期變化支配之下從多頭轉為了空頭，空頭的力量遠遠超過了多頭。市場最終并正在證明，投機行為有助于發現價格，但卻無法長期制造高價格或者低價格。長期來看，決定國際油價的基本因素依然是供給和需求。正如杜甫《登高》詩頷聯所云：“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落木無邊經歷春夏秋冬四季變化，不變的是浩浩長江之水永不停息。
這些年來，我們一直為高油價所困擾，而當油價進入跌勢之時我們又顯得無所適從。正因為如此，在油價高位下跌的時候我才存有些許的擔憂：那些在高油價背景下形成的改革思路（諸如國內能源價格改革和管理體制、節能減排的國策）是否又會隨之而改變？畢竟，高油價帶給我們的不僅僅是危機和挑戰，還是一種推進國內能源行業改革、實現產業結構升級和經濟可持續發展的外部動力和機遇。我們希望不要以狹隘的價格波動來看待國際石油市場，而要以寬廣的眼光來審視我們國內的能源改革乃至經濟改革。從這一點來講，也許杜甫詩中那條滾滾而來的不盡長江更應該代表我們一種堅定改革的政治意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