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關系,毫無疑問是當今最重要的大國關系。兩個國家的官方關系已有近兩個世紀的歷史,其中歷經沖突、侵略、結盟、對抗、熱戰、冷戰、緩和、合作、危機、競爭的交替。美國著名外交官、戰略學家亨利?基辛格認為,中美關系一直在經歷共同進化,還需要繼續深化互信,才能讓彼此口中的互利共贏得以真正實現,為此才能擔負起維護和保障世界秩序的責任。
對于中美關系的現狀和未來,中美兩國各界的看法不一。不少專家認定中美沖突在所難免。歷史上,新興大國崛起幾乎都會挑戰既有霸權國的地位和原有的國際秩序,唯一得以避免激烈沖突的霸權交替個例發生在英美之間,但中美之間顯然不具備英美共同的盎格魯-撒克遜種族和文化背景。美國一些專家還梳理出可能觸發中美沖突的引爆點,包括臺海危機、中日沖突、拉美爭奪、氣候變化、氣候安全等。我國亦有學者認為,美國近年來高調重返亞太,就是明白無誤的削弱和遏制中國。
也有很多專家判斷認為,中美關系的主調是競爭關系,但這種競爭未必要通過戰爭或其他激烈沖突的方式來實現。除此之外,中方外交官員、學者,美方的國際研究智庫均意識到中美之間短期內難以填平的實力差異,以及密切的經濟相互依賴,認為中美關系的前景是值得樂觀的。
北京大學國際戰略研究院院長、北大國際關系學院教授王緝思編著的《大國關系》一書,收錄了國內六位優秀青年學者的長文,對中美關系的實質、前景給予了深刻分析,并回顧了人類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大國霸權交替事件,總結出應當吸取的教訓。這本書的主要觀點在于,中美兩國未來走向的關鍵因素,并不在于兩國的外交和相互認知,而在于雙方各自的國內政治、經濟、社會發展的方向。換句話說,要促成中美關系向好的方向發展,就必須在政治、經濟、社會各方面促成兩國敏銳交流,主動擴大在各類問題上的利益匯總點,妥善處理雙邊分歧特別是利益矛盾。
全書第一章梳理了中美政界、學界、智庫及軍方人士對中美關系形成的不同觀點。對照之下,讀者將可以發現那種斷言兩國必戰的觀點,其實很大程度上套用了過去大國霸權時代的國家關系思路,而沒有意識到當今國際環境的異質性,即制約大國霸權擴張或主導秩序的力量大幅增長,國家(經濟體)之間更容易觸發局部利益矛盾,但引發全面沖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在第二章中,讀者將看到歷史上的雅典與斯巴達之爭、一戰前的英德決裂等多起霸權交替沖突個例。這些個例中,從利益分歧到矛盾,再從矛盾到局部沖突并一步步滑向全面沖突,與沖突雙方的誤判密切相關。書中指出,“單純用‘修昔底德陷阱’來闡釋中美關系未來爆發沖突的可能性就會忽略兩國之間高度相互依存的經濟關系,更有可能使得雙方的矛盾與沖突激化,變成‘自我實現的預言’”。
第三章就中美關系的國際環境作了深入剖析,指出中美之間在全球范圍內的利益匯合點多于沖突點,避免對抗,實現共贏完全是可能的。第四章則回顧了最近一個世紀以來的中美關系歷史,第五章剖析了當今中美關系的利益匯合點和沖突點。書的第六章中對建立中美新型大國關系提出了幾個主要思路。
王緝思在全書的結語部分總結指出,中美關系的前景取決于力量格局變化和意識形態爭奪尖銳化的兩大難題,這兩大難題也將成為短期的、局部的、階段性的紛爭的來源。特別是當兩國經貿關系中的障礙、沖突增加,導致經濟合作共同利益“壓艙石”的作用減輕,中方應盡可能避免因力量增強而對美方形成的主動刺激,應在意識形態問題上加強與美方的溝通互動。書中第四章提到,中美兩國從政界、學界、軍方到民間,過去以來都經常性激活將對方視為敵人的對抗思維,這很大程度上抑制了兩國政府在高層次領域所能達成的合作與互信。反過來說,減少中美紛爭,要努力促成各層面的溝通與諒解。
而要真正打破“崛起大國與守成大國必然沖突”的歷史魔咒,就應做到兩個避免:中國要避免從根本上刺激和挑戰美國所倡導的國際政治經濟秩序,美國應當避免對中國國內秩序形成過大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