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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在倫敦北郊的海格特公墓像一個巨大的時空隧道入口。來訪者在幾萬個爬滿綠色藤蔓與苔蘚的墓碑間穿行，聽蟲鳴鳥叫，看灰松鼠在墓碑上跳躍，仿佛回到一百多年前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
那是個喧囂的時代，英國群星璀璨。工業革命將“日不落帝國”送入黃金時代，也推動卡爾·馬克思與約翰·凱恩斯這樣的政治經濟學巨匠們思考。他們試圖理解資本主義社會及支配它的經濟規律，想要預言這種建立在生產資料私有制基礎上的社會制度將走向何方，卻得出相悖的結論，讓后人爭論至今。
1849年，馬克思帶著妻兒遷居倫敦，在這里出版了《資本論》。如今，馬克思長眠于海格特。一條公路從安葬17萬亡靈的公墓中穿過，將它分為東西兩個墓園。
公墓的官網對東墓園做出介紹：“這里最出名的安葬者是卡爾·馬克思，他的墓吸引了來自全世界的人，無論他們是否與馬克思志同道合。”
共產主義的同志們來拜謁馬克思，在他的墓前放下一束鮮花、一根蠟燭。他們視馬克思為“偉大的先知”，認為他預言了資本主義內在矛盾無法避免。
天氣好的時候，每天最多有幾百人到訪海格特。周末，載著旅行團的大巴車會帶來更多人，其中不少是德國人、中國人、英國人、東歐人。
馬克思墓很好找，幾乎就在墓園中心的道路旁。兩米多高的花崗巖墓碑上是馬克思的巨大頭像，與周圍墓碑上的十字架、圣母像反差強烈。這座碑是上世紀50年代英國共產黨籌款新建的。二戰后共產主義運動的發展讓來此拜謁馬克思墓的左翼人士不斷增多，馬克思墓也被從不遠處一條泥濘的小路旁遷到這里。
我來拜謁時，馬克思墓正在維修，拉起一圈圍欄，建筑工人約翰剛剛將幾塊大理石板鋪在墓前。他告訴我，這是為了幾天后馬克思的誕辰日，“算是給他的生日禮物吧”。
長眠于海格特的其他人包括詩人、銀行家、科幻作家、爵士樂歌手、一戰和二戰中遇難的戰士，更多則是在歷史上沒留下任何痕跡的普通人。
在距馬克思墓幾米遠的地方，安葬著被稱為“社會達爾文主義之父”的英國哲學家赫伯特·斯賓塞。19世紀時，馬克思還要靠朋友接濟度日，而斯賓塞被公認為“19世紀的亞里士多德”，在當時就可以依靠稿費維生。但今天，馬克思的墓前常有拜謁者，斯賓塞的花崗巖墓碑前卻少有人來探望。
馬克思的墓碑上刻著的金色文字發人深省：“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如何改變世界”。
現在談論社會制度，也許是最合適的時間。今年是《共產黨宣言》發表170年，馬克思誕辰200周年，社會主義中國的改革開放年屆“不惑”。今年也是始于2008年9月的資本主義金融危機爆發10周年，這場危機隨后引發全球經濟危機和歐洲債務危機，其帶來的影響至今沒有消失。一些政治學者們將以英國“脫歐”、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為代表的民粹主義，歸咎于這場金融危機帶來的中產階級收入增長長期停滯不前。
挪威利勒哈默爾大學學院歷史系副教授漢斯·瓦林衛合和妻子，在馬克思墓前合影留念。他說社會民主主義思潮深刻影響挪威，馬克思的共產主義思想現在在挪威思想界仍很重要。
“不管你對馬克思持何種態度，不了解他就無法真正了解歷史。”瓦林衛合說，“他是個沒有權力的思想家，他最大的權力就是他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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