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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首相卡梅倫（右）25日在位于英格蘭白金漢郡的首相鄉間別墅會見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討論歐盟改革和英歐關系問題。
新華社/路透 |
備受矚目的英國脫歐公投進程日前正式啟動。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27日宣布，英國將通過法律，為2017年年底前全民公投是否退出歐盟鋪平道路。英國首相卡梅倫28日向英國議會提交脫歐公投法案，承諾將于2017年年底前就是否退出歐盟舉行全民公投。官方的態度表明，英國脫歐公投似乎勢在必行。
在內部政治因素和外部尷尬處境的雙重壓力下，英國希望借助脫歐公投這一非常舉措來推動歐盟改革，為自身謀取更多利益。然而，歐盟高層和其他主要成員國對歐盟條約立場堅定，加之脫離歐盟可能給英國帶來不可估量的經濟風險，目前來看，英國這一“曲線救國”策略的前景難言明朗。
公投計劃拉開帷幕
27日，英國舉行新一屆議會開幕儀式。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在公布新政府施政與立法計劃時表示，英國政府將推動歐盟改革，為歐盟成員國爭取更大利益。與此同時，英國將盡早引入立法，為2017年年底前舉行是否退出歐盟的全民公投鋪平道路。
英國首相卡梅倫當日在女王講話結束后表示，希望公投法案能“非常快速”地通過英國議會的審議并成為正式的法律。他還表示，相信改革、協商和公投是正確的政策決定，英國能夠成功地與歐盟建立一個新型關系。
這項公投方案28日被提交至英國議會。公投法案中提供的措辭顯示，選民們將針對“英國是否應該繼續保留歐盟成員國身份”這一問題進行投票。根據規章要求，大不列顛、愛爾蘭和英聯邦境內18歲以上公民均有權參與此次公投，預計符合投票資格的總人數約為4530萬。
卡梅倫辦公室的工作人員表示，這將為英國人民四十年來第一次就英國在歐盟地位的問題上享有發言權鋪平道路。英國工黨代理黨魁哈麗雅特·哈曼也表示，對舉行公投的提案表示歡迎，但認為選民年齡下限應降至16歲，讓更多年輕人參與投票。
疑歐派人士則對公投法案表示不滿。據法新社報道，英國獨立黨李國修奈杰爾·法拉杰認為，公投問題的措辭讓支持歐盟的人選擇“是”這一積極的回答，這對主張離開歐盟的人來說是個不利條件，“他（卡梅倫）已經表明希望得到什么樣的回答”。法拉杰同時指責卡梅倫對推動改革一事的態度不夠認真。
本月獲得連任首相的卡梅倫先前承諾，新政府將在2017年年底前舉行全民公投，同時英國將推動歐盟改革，如果歐盟改革符合英方利益，他將游說民眾留下。
據悉，公投法案不排除最早于2016年舉行正式公投的可能，但沒有涉及具體日期。據英國媒體報道，英國議會最早可能于6月份開始就公投法案進行討論。不少親歐派人士主張盡早啟動公投，而疑歐派人士則要求推遲公投，以給出更多準備時間。按前國防大臣、保守黨成員利亞姆·福克斯的說法，英國需要“更多時間”，充分討論。
英國打算“一箭雙雕”
走上立法議程意味著英國舉行脫歐公投一事基本已塵埃落定。事實上，考慮到英國在歐盟的特殊情況以及英國國內復雜的政治環境，這一結果可以說是意料之中。
英國與歐洲大陸的復雜關系由來已久。隨著歐洲政治經濟一體化進程不斷加快，作為非歐元區成員國，英國這一傳統強國未能深入歐洲一體化的核心，在歐盟的地位不斷下降。受此影響，英國在歐盟的發言權和決策權也逐漸減弱。同時，歐盟其他國家對“搞特殊”的英國也日漸不滿，認為英國在融入歐盟的過程中一直在拖后腿。“不得志”和“受排擠”的現狀令英國社會中的疑歐、脫歐情緒日益明顯。
另一方面，英國政治碎片化和選民右傾化趨勢明顯，國內政治壓力較大。近年來，英國政壇大黨漸衰、小黨崛起。其中，右翼政黨英國獨立黨成長最為迅速，支持率已超過10%。該黨以反歐盟、反移民為特征，堅決反對歐盟的“政治一體化”進程，主張英國應盡早退出歐盟，嚴格限制移民人數，重新收回對英國邊境的“控制權”。獨立黨和反歐盟運動人士認為，退歐將使英國擺脫歐盟監管規定的束縛，由此帶來的一系列好處將令英國獲得更快的發展。
在“內憂外患”的背景下，英國脫歐公投的倡議應運而生。2013年1月23日，英國首相卡梅倫首次提及脫歐公投。今年1月，卡梅倫表示，如果贏得大選，將有可能提前舉行原計劃于2017年進行的公投。在成功連任后，卡梅倫再次承諾，由保守黨領導的新一屆政府將在2017年年底之前舉行全民公投，以決定英國是否退出歐盟。
分析人士認為，卡梅倫政府打出全民公投這張牌，可謂“一箭雙雕”。一來緩解國內的政治壓力，安撫選民對歐盟日益高漲的不滿情緒；二來可以反過來向歐盟施壓，令后者進行各個層面的改革，以獲得更多符合本國利益的東西。比如，從歐盟收回一部分立法和司法自主權；減少歐盟在經貿領域的官僚主義和“過渡干預”，改革歐洲單一市場，允許英國與域外經濟體自主發展貿易關系；阻止歐盟新成員國移民大舉涌入，限制歐盟移民在英國的福利等。
目前，卡梅倫已開啟對歐盟的游說之路。25日，卡梅倫在白金漢郡會見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討論歐盟改革和英歐關系問題。卡梅倫在會談中表示，英國人對英國在歐盟的現狀感到“不高興”，認為歐盟需要進行改革以更好地化解英國人的擔憂。另外，卡梅倫自28日起將出訪丹麥、荷蘭、法國、波蘭、德國等多個國家，闡釋全民公投以及英國對歐盟條約改革的提議，爭取得到更多歐盟成員國的支持，以便這些提議在下月召開的歐盟領導人峰會上順利通過。
英歐談判前景黯淡
隨著公投被正式提上日程，相關爭議也開始甚囂塵上。盡管英國政府打著“安內攘外”的如意算盤，但從國內外各方的表態來看，英國政府欲借公投與歐盟議價的勝算并不樂觀。
英國朝野對公投的態度日益堅定。英國最大反對黨工黨原本反對保守黨所提出的脫歐公投，認為在歐盟進行必要改革的前提下，英國應留在歐盟積極扮演領導者角色。但該黨24日突然宣布改變原有立場，支持在2017年之前就英國是否退出歐盟舉行公投，因其認為舉行公投已無法避免，給公投設置障礙“不符合公眾胃口”。分析人士指出，英國兩個傳統大黨在舉行公投一事上取得一致，將降低公投立法出臺和實施的難度，加快公投決策進程。
但有分析指出，卡梅倫本人希望英國留在歐盟的態度明確，這削減了英國的談判籌碼。事實上，英國民眾對卡梅倫政府倡導的改革提議也不抱太大希望。據英國《每日快報》的最新一項民意調查顯示，在受訪的1926名英國民眾中，超過97%的民眾認為卡梅倫無法與歐盟達成對英國更有利的協議。
另一方面，歐盟高層官員和主要成員國盡管普遍希望英國留下，但相對抵觸英國對歐盟制度“挑挑揀揀”的態度，擔心歐盟的統一架構被英國“例外主義”所侵蝕，進而引發示范效應。
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多次表示，愿以“禮貌、友好、客觀”的方式探討英國提出的任何提議、觀點和要求，希望與英國達成一個“公平”的解決方案，但同時強調，人口、貨物、服務和資本的自由流動作為歐盟四大核心自由“不可商榷”。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則說，希望英國新政府支持英國繼續留在歐盟，他愿意為此提供協助，“任何成員國離開歐盟都不會過上更好的日子，一個更好的歐盟不僅符合英國的利益，也符合任何其他成員國的利益”。
德國外長施泰因邁爾27日表示，德國希望英國留在歐盟，但警告稱歐盟其他成員國響應英國改革要求而做出的讓步是有限的。法國領導人也做出了相同的表態，稱可以進行一定程度的改善，但不能接受對歐盟條約做出根本性的變化。
據法國《世界報》報道，德國總理默克爾和法國總統奧朗德已于上周五簽署一項秘密協議，雙方在協議里稱為了提振歐元，將在不改變歐盟條約的前提加強歐元區國家間的政治聯盟關系。據悉，該協議也將和卡梅倫的提議一起被提交至下月召開的歐盟峰會上。
由于英國不是歐元區成員國，此舉被輿論普遍認為是法德兩國意圖繞開英國加強對歐盟掌控力度。英國《衛報》分析指出，法德的方案預計會獲得歐盟普遍支持，抹殺修改條約的可能性，而考慮到法德兩國都將在2017年迎來大選，留給卡梅倫和英國的談判空間非常有限。
除德法以外，意大利、西班牙、波蘭等其他歐盟成員國也不支持英國脫離歐盟。意大利與英國貿易往來和各領域合作關系密切，英國脫離歐盟可能導致數萬名意大利人失業。作為歐盟的忠實擁護者，西班牙和波蘭擔心英國脫歐可能對歐洲經濟造成重創。此外，它們還擔心英國政府倡導的歐盟改革可能給移民等政策帶來負面影響。
容克在25日與卡梅倫會談時表示，歐盟其他領導人對在接下來一年里修改歐盟條約一事興趣不大，但仍有其他合法選擇。比如，可以改變歐盟法律以協調英國需求，這將需要通過歐洲議會的審核。另一選擇是歐盟領導人達成協議，在下次修改歐盟條約時給予英國“不參與”選擇權，正如此前對丹麥和愛爾蘭實行的政策那樣。
脫歐或推升經濟風險
在圍繞英國脫歐全民公投的各種爭議中，脫歐可能產生的經濟風險也一直是外界討論的焦點。許多觀察人士擔憂，一旦英國脫離歐盟，將對英國本國的經濟增長、商業投資、金融市場等各個領域造成一系列沖擊。
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經濟績效中心的研究報告表明，在最悲觀的情況下，脫歐將導致英國國內生產總值規模（GDP）損失約6.3%至9.5%，相當于再發生一次2008年至2009年的金融危機；即使在最樂觀的情境下，英國GDP損失規模也將達到2.2%。英國經濟事務研究所也在研報中稱，英國脫離歐盟將造成三百萬至四百萬人失業，盡管沒有直接證據表明雙方貿易會大幅下挫。
英國金融業和商業投資受到的沖擊尤其不容小覷。有分析認為，英國若脫歐必定影響到外資企業在英國的經濟活動，特別會影響到相關的投資決策，這將給英國的外商直接投資（FDI）帶來威脅。英國前財政大臣達林指出，就金融業而言，許多外資進入倫敦金融城旨在利用倫敦作為全球金融中心以及歐洲門戶的地位，將業務輻射至歐洲大陸乃至更多地區，因此脫歐無疑將削弱倫敦的吸引力。
事實上，英國脫歐對企業投資的影響已經開始顯現，許多大型跨國公司都在未雨綢繆。德意志銀行警告稱，如果英國退出歐盟，可能將撤回在倫敦的業務部門，目前該行已經成立工作小組對此進行評估；西門子、空客集團以及尼桑、現代等在英國建有大型工廠的跨國車企也表示將重新考慮在英投資計劃。美國咨詢公司安永會計師事務所的最新調查報告也顯示，在受訪的406名投資者中，31%的投資者表示將在2017年之前減少或凍結此前計劃的投資項目，72%的投資者認為英國現有的歐洲市場準入資格非常重要。
除實體經濟之外，脫歐擔憂也令英國的金融市場承壓，匯市和債市所受影響尤其明顯。受英國脫歐公投的不確定性影響，近來英鎊對美元持續走低。據路透社報道，在英國女王講話之后，英鎊對美元一度下跌0.6%至１英鎊兌1.5301美元，為自5月8日卡梅倫獲得連任以來的最低水平。分析師認為，脫歐擔憂未來還將繼續施壓英鎊走勢。至于國債市場，倫敦朗伯德街研究所資深經濟學家理查德·巴特利表示，過去一年，英國國債收益率與美國國債收益率的相關性接近100%，但英國脫歐的疑慮可能打破這種相關性，英國國債收益率可能下滑。
不過，也有分析認為，英國脫歐的影響可能有所夸大。道瓊斯公司旗下新聞網站Market Watch分析指出，關稅和貿易限制等規定受到世界貿易組織的監管，作為世界第三大出口國的德國也不太可能打破全球貿易規則來限制英國出口，因此英國的貿易不會受到嚴重影響。另外，英國擁有廣闊的市場、穩定的法律體系、靈活的勞動力市場以及低于歐洲其他國家的企業稅率，對企業而言仍是具有吸引力的投資目的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