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農業報道的記者,好處之一便是可以遠離城市喧囂,經常走到田間地頭,看看廣袤的農田,青山綠水掩映下的養殖場,以及雄偉壯觀的水利工程。這一年多時間,我去過新型城鎮化試點縣城,土地制度改革試點村莊,還有各型各類的家庭農場、山塘水庫、蔬果大棚、豬圈豬場。
在走走停停的過程中,我見得最多的一種現象是:農民長年坑哧坑哧的種糧食,然后發現辛苦種了大半輩子的糧,居然還喂不飽自己和家人,沒錢送孩子讀書送老人看病,大急之下土地一撂,跑到城里打工掙錢了。于是,田地成了荒地,家中老人和孩子成了留守人口。再然后,個別村干部在某個寂寞的夜里靈光一閃,發現了一條能帶領全村留守人口走上致富的康莊大道,那就是向水稻小麥什么的統統說再見,從今往后只種經濟作物,藍莓草莓山楂之流越多越好,這些東西價格比糧食賣得高城里人還愛吃。之后,整個村推陳出新把所有土地流轉起來全部改種,以后除了賣水果掙大錢外,還能搞搞采摘和農家樂,可謂一舉多得。再或者,有人干脆就把所有土地都流轉給企業,他們愛干嘛干嘛,每年給租子就成。
于是,在我走過的諸多農村地區,看到了數量龐大的果園、大棚、農家樂、農業度假風景區。連片的糧田越來越少,小麥、稻谷、大豆的人氣每況愈下。
土地流轉毫無疑問是解決當下農業發展問題的一劑良藥,因為只有讓土地連片流轉最后形成一定規模,再讓少數人針對大面積的土地進行統一經營和管理,才有提高生產效率的基本條件。但不知土地流轉為何一到基層就變了味,一些基層干部把土地流轉當作政績工程,設置指標強迫農民搞流轉。
去年全國農民人均收入接近9000元,真正來自于種植業的收入卻連1/4都不到。曾有位農民給我算過一筆賬,種一畝水稻的利潤無論怎么算都只有幾十塊錢,這還是在風調雨順的時候,但凡要有點天災人禍,“那是要虧到姥姥家的”。
我在澳大利亞曾有過數年生活經歷,在國內走過的地方越多,常常不自覺將兩國農民在心中進行一番對比,當然這種比較只限于眼中能看到的部分。澳大利亞的農民有相當的社會地位,生活自由自主,雖然也是勞作在田間地頭,但在他們臉上時常能看到驕傲的笑容。相對之下,國內的農民就好似一條在大海中游蕩的小船,隨波逐流,顯得無助又無力。這樣的現實下,國人如何能端穩自己的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