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月，剛剛搬進上海徐匯區新房的趙小姐在選購必備家電產品時，第一時間也把空氣凈化器列入了名單之中。在她看來，國內華北大部分地區和華東一二線城市的空氣污染情況已嚴重影響到了普通市民的身體健康，空氣凈化器作為室內空氣“自我保護”的利器，即使花費稍貴也愿意購買。
與普通上班族趙小姐一樣，絕大多數消費者在購買空氣凈化器前，對于其運行原理和品牌差別基本一無所知，僅有的一些挑選法則也是在社交圈子內口耳相傳而來的，因而對于這些產品品牌導購人員的宣傳內容幾乎是“照單全收”。
然而，根據記者多方調查得知，動輒數千上萬的空氣凈化器，在被廠家銷售人員反復強化是“一次性消費”的概念后，關鍵的濾芯耗材的更換卻被人為悄悄的邊緣化。長期累積下來，最終潛在的產品維護成本與二次污染風險被隱匿在消費者每一次不知情的呼吸之中。
被隱去的更換成本
今年6月，記者隨趙小姐一同前往了上海多家大型連鎖家電賣場，不少店面內早已將空氣凈化器專辟出了一塊區域進行銷售，足見市場的熱情程度。在對比了飛利浦、三星、亞都等多款數千元的空氣凈化器后，趙小姐來到了一家號稱歷史悠久的美國品牌空氣凈化器展柜前，希望挑選一款價格稍低、性價比出色的產品。
這一品牌的導購人員很快就向趙小姐推銷起了這款產品的種種強大的功效，比如能夠做到99.5%以上的過濾效果，六層過濾網技術以及低噪音低能耗等。盡管比起上述其他外資品牌而言，這一美資品牌幾乎聞所未聞，但售價不足三千元的價格優勢和功效承諾成功吸引了相當一部分的消費者。
在洽購的過程中，這名導購員不斷向趙小姐灌輸一個消費理念，即空氣凈化器雖然在購買時是一項花費稍貴的添置，但這只是一種一次性的消費，前期購買后能夠安然享用數年甚至十余年。對比使用壽命而言，這筆前期投入非常劃算。
然而，事實真是如此簡單？記者詢問這名導購員，在日常使用空氣凈化器的過程中，是否需要定期進行清理或者更換濾芯，導購員稍有遲疑后，向記者承諾道：“這類商品的使用個體差異很大，濾芯更換全都是看具體消費者個人習慣和偏好的，廠家沒有硬性的規定。”
記者隨后翻閱了多家知名廠商的產品宣傳冊，相較于大篇幅高密度的產品功能宣傳，重要部件濾芯的更換說明則明顯被弱化，更換的周期和濾芯的售價信息也存在一定缺失。
行業內絕大部分廠商對外宣傳時對濾芯更換的“集體失聲”，究竟背后隱藏著怎樣的動機？
國內市場一家知名空氣凈化器資深人士董悅向記者直言，目前中國市場上90%以上的空氣凈化器都需要定期更換過濾網（濾芯）。原則上來說，如果在空氣還算好的情況下，凈化器的濾芯每三個月也必須要更換一次，一年至少需要投入四次濾芯耗材的重新購買。正是由于擔心消費者知曉濾芯更換所需的成本之后會影響銷售，這部分原本必要的售前信息被悄悄淡化了。
據悉，目前國內空氣凈化器的各大企業間以及行業協會均沒有廣泛適用的更換標準，消費者在購置空氣凈化器后什么時候該換什么基本無據可依。
董悅告訴記者，原本加起來成本只要100元左右的幾層過濾網，對外官方的零售價格基本都是在500~1000元左右。對于一個普通消費者來說，如果要合理科學地使用一臺空氣凈化器，保持更換濾芯的習慣尤為必要，這也勢必讓其每一年僅僅在耗材更換上面的花費就要在3000-4000元左右，這幾乎超過市面上大部分中低檔空氣凈化器本身的售價。
“如果像污染程度更為嚴重的華北地區，在秋冬和春夏交替時的揚塵天氣與霧霾災害夾擊下，濾芯所需更換的頻率就要更高，京津冀這類污染嚴重的地區，濾芯幾乎需要每月一換，這筆每年上萬元費用的濾芯更換成本被廠商隱去后，實際是以消費者不知情的健康權益受損作為代價的。”董悅坦言。
被忽略的二次污染
事實上，正是在前述更換濾芯這一關鍵步驟被人為“抹去”的前提下，從2013年空氣凈化器銷量激增以來，全國各地關于凈化器功效名不副實、機身散發異味的新聞便呈高發的態勢。
記者在某知名消費者投訴論壇上聯系上了去年6月購買了空氣凈化器后產生二次污染困擾的唐先生。他告訴記者，在花費了近3800元購置了飛利浦AC4076空氣凈化器后，產品宣稱的“過濾99.9%的細菌和99%的甲醛和苯”功效并沒有讓他放心太久，還不到三個月機身竟然傳出了刺鼻的油漆味。
在咨詢了飛利浦方面的售后人員后，雙方并未能就異味原因達成共識，只能以更換濾芯進行補救。更換后，困擾唐先生多時的問題得到了緩解，但也讓他對濾芯二次污染產生了嚴重的擔憂。
“如果這些二次污染不像這次是有刺激性異味的，而是無味無色的，消費者豈不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每天呼吸著眾多的細菌。應有告知義務的廠商肯定知道二次污染的危害程度，卻一再是消極地透露信息，這實在令人擔心。”唐先生表示。
“目前市場上的空氣凈化器可分為需換濾芯和不換濾芯的兩種技術。那些所謂不用更換濾芯的凈化器，實際使用的是靜電吸附技術，雖然免去了更換濾芯的成本，但靜電吸附技術的凈化器工作時會產生另一種污染物臭氧，如果不定期清理同樣對人體會有很大傷害。而且這類靜電凈化器本身的凈化性能和效率也會比濾網式凈化器更小。”國家室內環境與室內環保產品質量監督檢驗中心主任宋廣生向的記者表示。
涉及用臭氧來殺菌潔凈空氣的做法在業內一直充滿了爭議，但在業界產生定論之外，各種臭氧殺菌技術的凈化器早已進入了中國的千家萬戶。2008年，美國空氣凈化器巨頭The
Sharper
Image因靜電式的空氣凈化器產生臭氧超標，銷售陷入滑鐵盧并最終宣告破產。2010年上海質監局也曾在例行檢查中發現國內某款空氣凈化機臭氧濃度超標而予以警告。
而傳統使用濾網濾芯技術過濾的空氣凈化器，菌落污染的隱患同樣讓人難以放心使用。
廣東省潔凈技術協會民用空氣凈化機設備與技術專業委員會高級工程師徐火炬對外表示，目前空氣凈化器中加濕器所使用的通常都是自來水，而自來水中本來就帶有一定量的細菌與微生物。微生物可在水盤、濕膜表面和水中繁殖，使得未定期清理消毒的加濕器遭受污染。由于凈化器推送的空氣會先流經空氣過濾器，再經過濕膜加濕后被風機向上送出，相當于二次污染后帶菌的空氣會被輸送到房間的各個角落，潛在的細菌污染危險非常嚴重。
記者還調查得知，目前不少空氣凈化器廠商都將濾網剔除出普通的保修范圍之外，一旦二次污染事件被察覺后，消費者還需承擔自掏腰包更換耗材的風險。而被用于去除甲醛污染的凈化器的耗材活性炭濾網，每半年也被建議要更換一次，同樣也不在保修范圍之內。
董悅向記者強調：“在凈化器的內在構成中，濾網和濾芯是整個空氣凈化器的極為重要組成部分。濾網污染后長期不更換一定會形成不同程度的二次污染，而這類二次污染的嚴重性甚至高于凈化器原本阻擊的大氣污染所產生的負影響。”
被夸大的過濾功效
根據權威專業的家用電器市場研究公司中怡康的最新數據顯示：2011~2013年，我國空氣凈化器零售量增幅連年攀高，經歷前兩年10.9%和12.5%的平穩增長后，2013年達到了90.5%的高速爆發，總銷量達到240萬臺。國外品牌（飛利浦、松下和夏普）以絕對優勢占據了市場80%以上的市場份額，國產品牌中亞都一枝獨秀，以10%的市場份額占據著第四的位置。
然而，2013年5月，上海市消費者權益保護委員會對22臺市場上的主流空氣凈化器測試后，最終證明實際達到99%凈化率的空氣凈化器只有區區2臺，不合格率高達90.9%。
在董悅看來，消費者如今面臨的空氣凈化器市場良莠不齊、夸大其詞的情況俯拾皆是。在選購之前應對這類產品的基本技術參數，如潔凈空氣量（CADR）、風量、噪音、能耗做一些先期的功課，并保留好相應的發票證明，以備日后的不時之需。
同時，配備附加的檢測儀器也是防備二次污染與低效清潔的另一種解決方案。宋廣生向記者表示，目前市場上已經出現了一些智能化的監測儀，如同溫度計一樣能夠實時監測室內空氣質量，進行產品工作前后的質量對比。
（應采訪對象要求，文中董悅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