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９月以來，國內生鮮乳、零售奶價格雙雙飚高，“奶荒”一度甚囂塵上。奶價連漲，奶農的收入是否水漲船高？記者走訪山西多處奶牛養殖基地后發現，奶農增收效果并不明顯。由于種種原因，作為奶農“代言人”的奶牛專業合作社變身成為“爭利者”，消化了此次漲價的大部分利潤。專家建議，應盡快理順奶業產業鏈關系，防止與奶農爭利的事情再次出現。
（小標題）奶農：我們是閉著眼養牛
去年夏天以來，我國奶價一路走高。據商務部監測數據顯示，零售終端牛奶價格從去年９月的９．７７元／升，上漲到今年４月下旬的１０．４７元／升；在生鮮乳方面，農業部數據顯示，已經從去年６月的３．２元／公斤，上漲至今年４月的４．２１元／公斤，部分地區甚至一度超過５元／公斤。
牛奶、生鮮乳價格均有大幅上漲，奶農的收入增加多少？記者在山西省第一奶牛大縣山陰采訪時發現，盡管該縣畜牧業收入占到農村經濟總收入的５０％以上，但奶農沒能趁“奶荒”大賺一筆。
該縣古城鎮奶農陳鋼材養了４０只奶牛，其中擠奶牛１７頭。他說，去年９月未漲價前賣給合作社的鮮奶價格是３．２元／公斤，到３月份漲到３．４元／公斤，半年內每斤鮮奶只漲了１毛錢，這是近年來少有的“好行情”。按這行情計算，他的一頭奶牛一年只能賺不足３０００元，“全家３口人忙一年，最多才掙５萬塊錢。”
然而，鮮奶價格增長緩慢，飼料價格卻瘋漲。奶農喬九鵬說，幾乎在奶價上漲的同時，每噸飼料價格漲了４００多元。“這樣算下來，一年的收入根本多不了多少。”
更甚者，許多奶農被蒙在鼓里，對外界市場的變化知道很少。在古城鎮、馬營莊鄉等地，記者問“你們知道合作社的鮮奶賣什么價嗎？”陳鋼材答：“不知道啊。俺們整天喂三回牛擠兩次奶，閉住眼瞎養啊”。曾經的合作社負責人喬九根證實了這個情況，“我當年搞合作社時就不讓養殖戶知道。現在我養牛了，合作社就不讓我知道了。”
（小標題）合作社：趁價高把本錢賺回來
奶農沒賺到錢，漲價的利潤去哪了？記者發現，由于在發展過程中長期“自身難保”，近年來合作社開始與奶農爭奪產業鏈上的微薄利潤，由奶農的“代言人”轉變成“爭利者”，消化了此次漲價的大部分利潤。
“這個合作社我投了４００多萬，但年年不賺錢。好不容易碰到漲價了，我啥也不顧了，先把成本撈回來再說。”山陰縣德永奶牛養殖專業合作社負責人白德全說。他給記者算了一筆賬，在奶價未漲之前，鮮奶收購價是每公斤３．２元，然后以３．９元的價格賣給乳品企業，從中可賺０．７元。合作社每天產鮮奶４０００公斤，每月可收入８萬左右，但除去飼料、人工等成本３萬，需還的利息３萬后，每個月純收入僅２萬元。“我投了４００萬，猴年馬月能賺回來？！”
白德全坦言，在各項成本中還貸壓力最大。據了解，目前銀行基本不對奶牛合作社放貸。他不得不以月息２分至３分的高利息向私人借貸１００萬，這構成了企業的重要負擔，在奶價未漲之前，每月的利息是純利潤的１．５倍。“漲價后終于能賺錢了，什么也不顧了，先把成本撈回來再說。”
同時，山西首家奶牛養殖聯合社發起人郝智會等合作社負責人反映，奶價全由乳企單方面決定，合作社基本沒有議價能力，幾乎淪為了乳企的“奶奴”。按照現行的購買方式，乳企測定鮮奶蛋白含量，評定等級，級別不同而價格不同。合作社普遍認為，乳企為減少成本，有故意壓低級別的嫌疑。
而在乳品企業看來，漲價后的利潤被合作社截留，造成奶農增收困難。山西本土最大的乳品企業古城乳業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郭俊認為，以現在每公斤鮮奶４．８元的價格計算，專業合作社的利潤是１．２元，但給奶農的收購價只增加了０．２元。
此外，養牛風險加大使合作社不得不只顧眼前，與奶農爭利。據２０１０年出臺的《山西省養殖業保險保費補貼管理暫行辦法》規定，“每頭牛按照４０００元保險金額進行投保”，對此，不少奶農及合作社負責人反映，這是針對牛價為７０００元左右時制定的政策，但現在牛價約為２００００元左右，保險的作用微乎其微了。另據山陰縣畜牧局副局長胡建文介紹，按鄉、村兩級防疫員的合理配置，全縣需要２００多名防疫員，而目前全縣僅有幾十名。這些都加大了奶牛業的風險。
（小標題）理順產業鏈 變“頂牛”為“牽手”
山陰縣縣長南志中說，推進規模化養殖是未來奶牛業的發展方向，既可以實現規模效益，增加奶農收入，又方便加強質量監管，保證牛奶質量。然而，在發展規模化養殖中出現的奶農和合作社的“頂牛”問題需盡快解決。
首先，協調各方力量，解決合作社資金難題。針對山西普遍存在的奶牛合作社貸款難的問題，山陰縣探索發揮乳企的中間作用。由乳企向銀行提供合作社的真實資料，并按月將付給合作社的奶款打入該貸款銀行的賬戶。這樣就把合作社的收益情況置于銀行監管之下，解決了銀行放貸的后顧之憂，也滿足了合作社的資金需求。
據多家合作社負責人介紹，實施試點以來，的確解決了一些資金問題，但仍有很多合作社面臨較大的資金缺口，亟需在總結試點經驗的基礎上加大推廣力度。
其次，變“訂單”合作社為股份制合作社，變“頂牛”為“牽手”。目前山西省大部分合作社與奶農之間是簡單的訂單買賣關系，這是導致合作社與奶農爭利的根本原因。針對這一問題，山陰縣正在進行合作社股份制試點。該縣驛澤奶牛合作社是全縣唯一的一家股份合作社，其負責人李軍發告訴記者，除了以４．４元／公斤的高價收購奶農的鮮奶外，每位奶農還將有１萬元的分紅，這有效地保證了增加的利潤惠及社員。股份制合作社應該是大部分合作社的發展方向。
再次，建立奶價公開透明機制，合理界定各方利潤空間。針對目前奶業產業鏈上合作社與奶牛爭利，奶農毫無知情權、話語權的情況，胡建文認為應該建立公開的價格協調委員會，核算雙方成本，確定合理的利潤空間比例，然后頒布市場指導價，促進市場良性競爭。
最后，加強對奶業的扶植力度，提供更優化的奶業發展空間。山西省農業廳飼料奶站管理辦公室馮京民認為，應該盡快提高奶牛保險金額，解決奶農的后顧之憂。建立農業院校與奶牛養殖戶的常態聯系，彌補該行業技術人員匱乏的難題。此外，要發揮奶協等行業協會作用。目前山西省奶協已經名存實亡。奶業產業鏈上各方關系亟需作為第三方的奶協來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