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像“收錢不發貨、不給運輸司機運費”這樣的行為竟然發生在全國著名的上市公司身上。記者實地調查了解到，日前全國民營水泥企業排名前三的山東山水水泥集團有限公司(簡稱山水水泥)被指店大欺客、管理混亂，并且近期深陷官司糾紛。
收錢不發貨 山水水泥被指店大欺客
公開資料顯示，山水水泥是國家重點支持的12戶全國性大型水泥企業之一，2008年在香港紅籌股上市，股市代碼00691。中國水泥網最新統計數據顯示，山水水泥在2013年度中國水泥熟料產能十強中排第七位，在國內民營水泥企業排名前三。
事情的起因還得從公司業務員岳宗虎說起。聊城山水水泥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聊城山水)是山水水泥的子公司，其年產水泥230萬噸，產值4億元。岳宗虎是聊城山水的業務經理，主要負責山東茌平縣區域內的水泥銷售及片區維護。經過岳宗虎在茌平縣的經營和維護，山水水泥成了恒基砼業、恒大砼業、陽光福林砼業、正泰砼業等茌平縣骨干混凝土攪拌站的唯一供應商，年銷售水泥約40萬噸。
一位攪拌站的劉姓負責人告訴記者，茌平的攪拌站為了保證得到貨源的及時供應和價格的優惠，按照岳宗虎傳達的聊城山水的要求，采取了先交預付款后發貨的銷售模式，從2011年至2013年8月，買賣雙方都是采取這種模式，有的貨款打到聊城山水的公司賬戶上，有時貨款打進岳宗虎的個人賬戶。“2013年8月份，聊城山水出現不及時發貨的情況。有時攪拌站找岳宗虎要水泥，岳宗虎卻從聊城山水銷售副總的辦公室奪窗而逃，從三樓摔下造成重傷。”劉某稱。
知情人士表示，岳宗虎事件發生后，聊城山水共拖欠茌平縣各攪拌站價值約4000萬元的水泥。事后，聊城山水給茌平縣各攪拌站的回復稱，岳宗虎與茌平縣攪拌站所簽訂的銷售合同上的合同章是偽造的，聊城山水沒有收到過茌平縣攪拌站的水泥預付款。
“這幾年我們都是在他辦公室簽的合同，他拿出的章磨得連邊都沒了，怎么變成假的了？”劉某表示，他們有時會將貨款打到岳宗虎個人賬戶上，并不是他們一家企業走這種模式，很多家企業都是這樣的；而且不是一次，是N次；不是一年，是近4年都這樣做。前幾年，一直是這種模式，聊城山水也一直是按時發送水泥的。
更令劉某不解的是，2013年8月份，他將200萬元預付款打到聊城山水公司賬戶上要求購買水泥，然而，聊城山水一直未發貨。“我們遲遲接不到水泥，去找聊城山水負責人姚萬鵬，姚萬鵬說貨發過了。這不是睜著眼說瞎話嘛，他一方面說貨發過了，另一方面又不提供發貨的任何證明，這是店大欺客！”劉某對記者說。
另外，記者從當地法院了解到，2013年11月12日，聊城山水的運輸司機孫戰立將聊城山水和茌平縣鼎基建筑材料有限公司起訴至聊城市東昌府法院，請求判令被告支付運費20553元。2013年7月6日至8月25日期間，孫戰立為聊城山水向茌平縣鼎基建筑材料有限公司運送水泥1000多噸，而一直未獲得運費。“按照行業慣例，運費都是水泥公司支付。因為牽扯到買賣雙方，原告將二者都列為被告，但是聊城山水是第一被告，主要是針對聊城山水。”當地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法官告訴記者。
自殺事件連發 山水水泥被指管理存漏洞
由于岳宗虎一直是昏迷狀態，記者無法對其采訪。不過，有接受采訪者向記者表示，聊城山水管理混亂是造成此次事件的主要原因。
他們告訴記者，聊城山水在對外銷售水泥的過程中，依據該公司制定的“水泥買賣合同”，賣方(聊城山水)制作IC水泥提貨卡交給買方，買方簽收確認。簽收內容包括：IC水泥提貨卡內的水泥品種、數量、貨款余額及收到日期等。但在實際操作中，買方從未見過、也未收到過所謂的IC卡，更別說憑IC卡提取水泥。
“提貨卡本應是在客戶手上，卻常年放在業務員手上，這樣就使業務員有了相互操作的空間。業務員可以將本該向A客戶交貨的水泥交付給B、C、D中的任何客戶，而在此過程中，聊城山水沒有任何監管措施。甚至在聊城山水自己的廠區內，用自己的運輸車輛運水泥都不知道將貨發給了誰。這種混亂的管理模式給業務員利用職務便利，侵吞、侵占客戶水泥提供了極便利的條件。”劉某對記者說，業務員拆東墻補西墻，最后崩盤了，而所有的后果都由我們承擔，這說不過去。
“聊城山水給每輛車都裝了GPS，查一下GPS再查一下提貨卡上的數據就知道是否發貨、串貨，這些山水水泥方面應該非常清楚，但是山水水泥很強勢，很簡單的事情，他們不給查，也不跟我們說，壓根就不理我們。”知情人士表示。
據記者了解，在岳宗虎事件發生以前，聊城山水和山水水泥青島分公司都發生過業務員自殺的情況。“業務員每年都有銷售任務，年初淡季的時候，價格自然低，可到后來山水水泥經常隨意調價，有的時候一天調三次，業務員跟客戶簽的合同是280元每噸，等提貨的時候變成380元每噸了，一方面客戶要按合同價拿水泥，另一方面公司按照現價發貨，客戶肯定不干了，業務員只能自己拆東墻補西墻，進行體外循環。”一位山水水泥退休高管告訴記者，這種模式存在嚴重問題，窟窿太大了，業務員抹不平了只能自殺。
艱難采訪 山水水泥百般躲避
岳宗虎代表聊城山水與茌平縣多家攪拌站簽署的水泥買賣合同是否真實有效？如果聊城山水否認了這幾年岳宗虎簽訂的購銷合同，那么這幾年聊城山水是依據什么往茌平縣攪拌站發送水泥的？如果收取預付款是岳宗虎個人行為，合同公章也是偽造的，那么聊城山水為何能按時給攪拌站發送水泥？客戶將貨款打到業務經理的私人賬戶上是否是山水水泥的普遍銷售模式，山水水泥是否允許這種行為？
2013年11月21日，記者向山水水泥企業文化部發去采訪函，一直沒收到回復。記者每次催問，對方都表示“馬上回復”。2013年12月23日，記者來到聊城采訪。當日中午，姚萬鵬告訴記者，下午一點半見面回答記者提問。等記者按時趕到他指定的地點后，他稱家里有事，要先回趟家，讓記者等3個小時。隨后又來電稱，晚上見面答復記者疑問，或者記者也可以向集團公司了解情況，聊城山水已把相關情況交到集團公司。記者趕到集團公司，集團公司企業文化部告訴記者，這事情還是得得找姚萬鵬了解。
經過記者再三溝通，山水集團企業文化部部長金亮接受記者采訪。針對記者的種種疑問，金亮僅表示，山水水泥不允許業務員用私人賬戶收取貨款，此事已經向聊城市公安局東昌府分局報案，要求調查岳宗虎偽造公章一事，此案已獲受理，其他問題得等公安部門的調查結果。然而記者隨后從東昌府公安分局了解到，該局并未受理此案。
記者再次致電姚萬鵬，要求就相關問題進行采訪。姚萬鵬稱24日上午給記者答復，24日上午記者致電姚萬鵬，姚稱由于沒什么可說的就不見記者了。記者追問，2013年8月份聊城山水公司賬戶是否接到茌平縣正泰砼業的200萬元預付款，如果收到了是否給對方發貨等問題，姚萬鵬表示，這事得調查一下才能給記者答復。記者下午又致電姚萬鵬，發現姚萬鵬已將記者電話拉入他的手機黑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