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時節，新玉樹新建成的康巴藝術中心里暖意融融，這座面積超１６０００平米的建筑群采用燒牛糞供暖，節能環保又高效。專家表示，利用太陽能牛糞鍋爐實施集中供暖，環保無污染、價格相對低廉，在藏區小城鎮具有很強的推廣性。
傳統供暖模式不適應藏區城鎮化供暖需求
《經濟參考報》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近年來，隨著國家援藏政策的不斷細化，尤其是各地各部門對口支援西藏、青海等省藏區政策的不斷完善，藏區城鎮化水平在不斷提升。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是青海六個牧區中最為偏遠落后的地區，但隨著上海市對口援建力度不斷增大，果洛州小城鎮建設步伐非常快，２０１２年果洛州各個縣城的城鎮化率較２０１０年提高了１０個百分點。
與此同時，藏區游牧民定居工程和三江源生態移民工程的推進加速了藏區小城鎮的快速興起。青海省三江源辦公室的統計顯示，三江源生態保護工程實施８年來，有約１０萬農牧民結束了逐水草而居的生活，過上了城市定居生活。
然而，藏區快速城鎮化使得牧區千百年來的燒牛糞取暖模式無法適應城鎮化的取暖要求。
青海省玉樹藏族自治州玉樹縣副縣長洛松江才說，千百年來，藏區牧民群眾住的是帳篷，燒的是牛糞，采暖結構原始簡單，是與游牧生活相適應的，而城鎮化帶來了牛糞供應緊張，燃煤取暖造成的環境污染又與青藏高原環境保護要求相違背。
以玉樹為例，由于取暖困難，新玉樹在不到１０平方公里的城區范圍內布置了４５個燃煤鍋爐，最大的鍋爐單體就達到２０噸，所產生的二氧化碳、二氧化硫、煤粉塵等大氣污染將會嚴重威脅三江源核心區的生態安全。
此外，藏區經濟相對落后，農牧民收入低，無法接受集中供暖的高昂價格。玉樹州結古鎮瓊龍路小區大約安置了２０００多戶群眾，是新玉樹最大的集中供暖小區。小區住戶江永才仁說一家７口今年初剛搬進總面積達１４０平米的新居。
江永才仁說，按照玉樹供熱公司規定的每平米４．８元的取暖費，６個月的采暖季他需繳納取暖費４２３３元。“這個我肯定交不起！”江永才仁說，過去玉樹的老百姓大多燒牛糞爐子，而且只在居住的一個房間燒爐子，做飯取暖都用這一個爐子，采暖費用相對小很多。現在住了樓房集中供暖，不管用不用都必須交暖氣費，負擔太大。
玉樹州供暖公司副總經理土丁青梅說，由于老百姓交不起暖氣費，從１０月至今供暖公司收費比例不足一成，資金缺口達３０００萬元，如果藏區小城鎮都像玉樹新城一樣推行集中供暖，政府財力肯定無法承受。
牛糞鍋爐具四大優勢可大規模推廣
玉樹州康巴藝術中心片區是玉樹４５個集中供暖片區中唯一一個采取燃煤鍋爐和太陽能牛糞鍋爐雙重供暖的供暖區。這種供暖方式是中國建筑總公司第八工程局針對玉樹災后重建申報的科技創新專題。
中國建筑總公司第八工程局副總工程師王桂玲說，考慮到玉樹生態環保的需要，中國建筑從災后重建伊始就開始在內地秸稈鍋爐的基礎上研發太陽能牛糞鍋爐。這套集中供暖系統，白天通過利用玉樹豐富的太陽能資源加熱供暖，溫度不足部分或者夜間供暖主要依靠燃燒經過制餅壓縮過的牛糞，向總面積達１６８００平米的康巴藝術中心建筑群及周邊部分居民用戶供暖。目前，這套供暖系統已經在向整個片區住戶供暖，且運轉正常。
專家表示，牛糞鍋爐在藏區具有清潔環保、價格低廉、便捷高效、可大規模推廣的四大優勢。
中國建筑第八工程局組織專家對牛糞鍋爐的可行性進行了驗證。由于采用生物燃料或太陽能，太陽能牛糞鍋爐幾乎不排放任何污染物，而如果使用燃煤鍋爐滿足康巴藝術中心的采暖需求，每年ＣＯ２排放量約６６０噸，ＳＯ２排放量約２．１噸。
在價格方面，牛糞鍋爐雖然建設成本高于燃煤鍋爐，但在整個壽命周期內，平均成本比燃煤鍋爐低將近三分之一。中國建筑康巴藝術中心項目經理王永翔說，以康巴藝術中心供暖片區為例，燃煤鍋爐每年的運行費用約５１萬元，而太陽能牛糞鍋爐的運行費用僅為２２．８萬元，不足燃煤鍋爐的一半，將大大減輕老百姓和玉樹當地財政的負擔。
王永翔說，從康巴藝術中心牛糞鍋爐目前運行的情況看，牛糞經過壓縮制餅處理后，燃燒效率達標煤的８０％以上，便捷高效，居民室內溫度達到了２０度以上，可以滿足城市供暖的需要。
在項目可行性方面，據玉樹州農牧局測算，牦牛在畜圈、放牧期間及放牧途中的排糞量分別占總排糞量的５６％、３５％和９％，玉樹地區共有近１３０萬頭牦牛，年可收集牛糞達５６萬噸，完全可以滿足玉樹所有鍋爐的用料。王桂玲說，太陽能牛糞鍋爐最大的優勢在于每臺只需花費４－５萬元就可以對玉樹現有的燃煤鍋爐進行技術改造成為牛糞鍋爐，具有非常強的技術改造推廣性。
專家建議政府引導加大研發推廣力度
藏區地方干部和專家們認為，在藏區牛糞鍋爐是新鮮事物，它的推廣應用目前還面臨一次性建設成本相對較高，藏區小城鎮集中供暖消費習慣尚需培養等困難，建議政府積極引導，加大研發推廣力度。
土丁青梅說，牛糞鍋爐所需牛糞量非常大，以康巴藝術中心為例，每天的牛糞需求量約為１．５噸。如果大規模推廣牛糞鍋爐，牛糞供應如何滿足？他認為，從總量上看，牧區的牛糞產生量能夠滿足整個玉樹乃至整個藏區的供暖需求，但牛糞到城鎮市場上銷售有一個收集、曬干、運輸的過程。“藏區歷史上一直依靠牛糞供暖，有牛糞銷售市場，能夠滿足小片區的集中供暖需求。”土丁青梅說，如果牛糞鍋爐大規模應用推廣，還需要進行市場培育。
“這需要一個示范推廣的過程。”土丁青梅說，如果政府進一步擴大牛糞鍋爐的試點范圍，勢必會刺激牛糞市場化供應。土丁青梅建議政府加強政策引導，如果牛糞鍋爐增大試點范圍后，勢必增加牛糞市場需求量，初期農牧部門應積極組織牧民收集牛糞進行銷售，經過一個市場培育期，不僅能夠滿足供料需要而且還將培育出牧區一個獨特的燃料供應市場，成為群眾重要的增收途徑，也將減輕牧區對外地煤炭供應的依賴度。
此外，雖然長期運營來看，太陽能牛糞混合新能源供暖系統的使用價格是普通燃煤供暖系統的一半左右，但其一次性建設成本卻是燃煤鍋爐的兩倍。王桂玲說，如果沒有政府推廣政策，在藏區相對落后的經濟條件下，推廣普及肯定很困難。因此，王桂玲等供暖專家建議政策首先應該在政府辦公建筑、學校、醫院等公共性建筑中試點推廣牛糞鍋爐系統，起到帶動示范作用，并出臺相關扶持政策，鼓勵藏區小城鎮建設中使用牛糞供暖系統。
此外，專家表示，玉樹牛糞鍋爐項目目前才剛剛投運，與之匹配的鍋爐技術、供料技術等還有進一步優化的空間，建議國家進一步加大研發力度。王永翔說，中國建筑第八工程局已經將太陽能牛糞鍋爐申報了上海市科技創新科研項目，希望國家能重視這一新能源供暖科研課題，投入更多科研力量加強研發推廣力度，這將帶來藏區采暖方式的革命性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