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強總理在第二屆京交會上說，中國政府將探索建立自由貿易區試驗區。準確理解這一戰略決策需要回答以下幾個問題，什么是自由貿易區試驗區，我國為什么要開展此項試驗，試驗區要試驗哪些內容？
自貿園區的本質是低成本高效率經濟環境
國際上通行的自由貿易區(Free Trade Zone，FTZ)是指，在一國或地區的境內關外設立的，以優惠稅收和海關特殊監管政策為主要手段，以貿易自由化、便利化為主要目的的多功能經濟性特區。比較容易混淆的概念是自貿區戰略中涉及多個國家或地區的自由貿易協定(Free Trade Agreement，FTA)。與FTA相比，FTZ是根據本國(地區)法律法規在本國(地區)境內設立的，而前者是根據政府間協議設立的包括協議國(地區)在內的經濟體，兩者的相同之處在于，都是為降低貿易成本促進商務發展而設立。為避免兩者混淆，商務部等部門2008年專門提出將FTZ和FTA分別譯為“自由貿易園區”和“自由貿易區”，以示區分。李總理在京交會上說的建立自由貿易區試驗區，指的是在我國內設立的自由貿易園區。
我國內地目前還沒有自由貿易園區，僅有保稅區、出口加工區、保稅物流園區、跨境工業區、保稅港區、綜合保稅區等六大類、100多個具有部分自貿園區功能的各類海關特殊監管區。特殊監管區在連接國內外市場、促進國際貿易、引進國外資金和技術、引領我國經濟適應全球化潮流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但是，隨著經濟全球化的發展，特別是第三次產業革命取得突破的前夜，國際分工進一步細化，產業鏈條延長至世界各個角落，涉及多邊的貿易日益增加，迫切需要人員、資金、商品、服務等要素能在更高層次更廣范圍上自由流動的貿易環境，即綜合性自由貿易園區。這對我國這樣一個處于趕超階段的發展中大國而言，是難得的機遇。這也正是上海申請建立自由貿易園區的原因。從這個意義上講，自由貿易園區的本質是，為提高經濟效率而產生的，各類生產要素集聚合作的低交易成本、高生產效率、利于創新發展的政策洼地。
形勢發展要求建立自由貿易園區
從國際看，國際金融危機深層次影響遠未消除，世界經濟持續低迷，各國持續加碼的刺激政策效果不彰。經濟發展史表明，科技和貿易是促進經濟走出危機的兩大重要拉動力量。如今，各國都在加大推進科技創新投入，以無線網絡、智能制造、大數據和新能源為代表，以定制化、個性化、服務和制造業高度融合為特征的第三次產業革命不斷積蓄能量，需要生產要素最大程度的集中合作并充分流動，發揮協同創新的效應。我國雖然較以往具備了更好的科技基礎，且搶抓機遇的意識整體增強，但與新一輪產業革命的要求相比還有差距，還缺乏促進重大科技創新和產業升級的最有效率的環境。我們既面臨趕超發達國家的難得機遇，也面臨一旦錯失機遇就可能與發達國家進一步拉大差距的風險。
同時，出于穩定經濟、增加就業和遏制新興大國等目的，發達國家貿易投資保護主義抬頭。一方面，針對我國的貿易摩擦大要案增多，歐盟最近對我光伏出口實施“雙反”，致使我出口損失3500億元左右，是迄今最大的貿易摩擦案；美歐頻頻以國家安全為由限制我企業對其投資。另一方面，多哈回合談判受阻，發達國家加快TPP、TTIP等區域自貿協議和服務貿易談判TISA進程，基于美歐日自身情況力推勞工和環境保護、安全標準、技術貿易壁壘、競爭政策、知識產權、政府采購等“立足于下一代”的經貿規則；發達國家普遍實行準入前國民待遇和負面清單的投資準入制度，且接受這些規則的國家正在增多。為在新的規則和標準制定中不被邊緣化，應盡快回答新規則對我國的適用性。
自貿園區試驗的意義在于改革
世界范圍經濟增速下滑，國內轉型升級壓力較大，需要以開放促改革，釋放制度紅利，激發經濟活力，以改革帶發展，變要素和投資驅動型經濟增長為科技和創新驅動型增長，提高全要素生產率。高水平開放和新一輪改革都是探索，都需要不斷試驗和不斷修正，這正是自貿園區試驗的意義。
一是試驗區要試出進一步擴大開放的空間。擴大開放和要素聚合是生產力突破瓶頸制約、實現集中爆發的重要條件，是世界經濟復蘇和中國經濟升級的重要推動力量。政府各部門要摒棄局部利益，著眼全局，放開電信、金融、物流、郵政、建筑和法律服務等行業的市場準入，取消持股比例和經營范圍限制，擴大教育、科技、醫療、體育等行業開放試點，積極拓展新的服務貿易領域，擴大服務出口，促進服務貿易均衡發展；要著力發展支撐先進制造業的現代服務業，促進服務業與制造業融合，通過財稅、金融、股權激勵等政策，支持研發設計、市場營銷等服務發展，促進產品結構優化、質量改善和價值提升；制定新的適合自貿園區的外商投資目錄，豐富中外資本合作形式，發展高端設備融資租賃，便利企業投融資，激發外資企業投資合作意愿；引進發達國家的管理理念和管理制度，探索資金、技術、人才、信息等要素高度聚合情況下的經濟運行和管理模式，為提高生產效率和創新能力提供制度保障。
二是試驗區要試出改革的路數。改革離不開試驗，要通過試驗加快推進改革，加快經濟發展方式轉變。試驗區要處理好政府和市場的關系，轉變政府職能，最大程度減少政府行政審批，使傳統政府事前審批的思維向過程服務和事后監管轉變，提高政府提供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能力；要完善稅制和預算體制，協調各級政府之間目標不一致問題，強化預算公開，接受公眾監督；試驗區要進一步完善國有企業產權結構和法人治理結構，處理好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的關系，使各種企業都在公平公正的環境中競爭；要加快能源資源價格形成機制改革，統籌國內外兩個市場和兩種資源，促進企業公平競爭；探索人民幣國際化、利率市場化、匯率形成機制和資本項目可兌換等金融改革的具體路徑，探索外匯集中運營和離岸管理，促進資金自由流動；改革土地使用管理制度，使政府、土地新舊使用者、土地開發者合理分配利益，促進土地資源自由流動；參照香港管理經驗，最大程度減少行政和關稅限制，促進人員、信息和商品自由流動。
三是試驗區要試出新規則的適應程度。對發達國家推行新國際經貿規則，我們既不能全盤接受，被發達國家牽著鼻子走，也不能一概拒絕抵制，錯失以開放促改革促發展的機遇，正確的態度是根據我國國情，實事求是的分析、試驗其在我國的適用性，有選擇的吸收和抵制，完善自身的同時積極融入世界。應具體試驗以下內容：健全立法強化執法，切實保護知識產權，激發國內外企業創新能力和動力；探索既符合我國國情又是較高水平的安全、環境標準，將企業發展的外部成本內部化，提高經濟發展的質量和可持續性；探索強化工會功能的可行性和空間，不斷提高勞動者收入，改善其工作環境，使其共享發展成果；試驗投資準入前國民待遇和負面清單的可行性，促進資本更加充分自由地競爭；健全法制和機構，適度開放政府采購市場，促進商品和服務在更大范圍自由流動。
四是自由貿易試驗區要突出特色。我國應建立綜合性自由貿易園區，既要與香港有所分工避免形成同質競爭，又要在開放的廣度和深度上與周邊國家自貿園區相區分。關鍵是突出以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特征是，更大程度地發展生產力，消滅剝削并實現共同富裕，自貿園區試驗區要防止兩極分化，這就要更好發揮所得稅、財產稅和遺產稅等調節初、二次分配的作用，建立完善的社會保障網，探索國有企業贏利惠及公眾的方式；強化高科技含量的特色，我國自貿園區試驗區不能重復簡單的物流和出口加工等，而是要鼓勵跨國公司和外國企業投資中國，設立地區總部、研發中心、數據中心、采購中心等服務機構，在引進高端生產環節和服務環節的同時，通過生產要素積聚推動經濟持續向高端延伸；突出更高程度的開放和更加公平自由的競爭市場，自由貿易園區經過長期發展已經相當普遍和成熟，如果不能拓寬開放的深度和廣度，不僅缺乏競爭優勢，對國內改革發展也難以起到應有的促進作用，應深入研究已有自由貿易園(港)區經驗，突出我國自貿園區開放的深度和廣度，并與香港形成分工互補；試驗區不是“大撒把”，在國內經濟金融領域改革尚未完成之際，應加強監管并設置防火墻，防止外資惡意炒作，熱錢大量涌入，防止走私、販毒、偷渡等負面現象從試驗區進入內地，影響經濟安全和社會發展。
（作者單位：商務部綜合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