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爾斯先生，現在貸款利率這么低，你想要申請房屋的重新貸款嗎？”這是美國報紙《資本市場》的編輯丹·拜爾斯最近在銀行的遭遇。美國樓市低迷讓這位貸款買房者感到無比的失落。若說工業生產、失業率等多項經濟指標轉暖讓連任壓力頗大的奧巴馬喘了一口氣的話，壓在他胸口的一塊大石頭就是疲弱的樓市。為了踢走這塊絆腳石，奧巴馬政府最近亮出重拳，提出放寬房貸“負翁”申請重新貸款條件的新政。
樓市復蘇對于消費驅動型的美國經濟至關重要。據美聯儲主席伯南克測算，房價每跌100美元，美國居民每年的消費開支就會壓縮3至5美元，和次貸危機爆發前相比，美國的房價縮水總額超過7萬億美元，也即美國居民每年的消費開支和危機前相比要減少2000億美元以上。換而言之，房價下跌對美國居民消費的擠出效應，接近抵消奧巴馬政府每年延長薪資稅減稅2個百分點對經濟的拉動作用。美國目前“負翁”人數超過1000萬，幾乎每五個購房者中就有一人，在美聯儲長期低利率和量化寬松政策的作用下，目前美國的房貸利率處于半個世紀來的新低。奧巴馬樓市新政的目標是為貸款購房者每年減輕約3000美元的還貸壓力，從而扶助樓市復蘇。
然而，對這一新政推出的政治動因及副作用不可不察。
首先，從大選年的政治經濟學角度來看，美國房地產危機最嚴重的加州、佛羅里達州、內華達州、新墨西哥州和密歇根州這五個州，都是關乎選舉成敗的人口大州或是“搖擺州”。這一新政選擇在大選年推出，不能排除以此向選民示好的醉翁之意。
其次，和去年9月提出的就業促進法案近似，這種需要國會授權且需要讓金融機構繳納特定銀行責任費的“殺富濟貧”類議案在大選前難以通過，同樣的議案在2010年提出時，都未能闖過民主黨手中的國會兩院。對于這一耗資將達到50億到100億美元的提議，共和黨眾議長博納不屑地稱：“這已是白宮第四次想要通過這種做法來拯救樓市了，一次都沒有奏效過。”或許，白宮的幕后真意并非是要爭取議案通過，而是可以將此寫進奧巴馬爭取連任的各種演講稿中，并樹立同共和黨目前總統候選人領頭羊羅姆尼迥然相異的親民形象，羅姆尼認為美國樓市應當交由市場力量來自發調節。
第三，奧巴馬政府去年就有過不成功的類似經歷，當時白宮曾推出幫助房利美、房地美支持的抵押貸款的住房可負擔再貸款項目(HARP)，至今僅有100萬美國購房者成功得到了重新貸款，這一數字離奧巴馬政府預期的400萬到500萬人的目標相去甚遠。從客觀效果來看，連奧巴馬民主黨陣營的30名加州議員都發表聯合聲明，認為這種“毛毛雨”級別的“HARP2.0”對刺激美國樓市復蘇難以“解渴”。畢竟，私人銀行難以從中獲利，因而對此類計劃并無太多參與動力。
最后，在次貸危機引發全面金融危機后，美國政界和學界對于克林頓和小布什政府用行政干預手段提高美國住房擁有率的政策過失反思不夠，對于放松風險管控的論調在美國已經開始抬頭。白宮此次新方案將受益群體擴大至FICO信用評分在580以上的貸款購房者，不要忘記，美國九成以上的民眾都能達到這一標準，幾乎是“人人過關”。和筆者交流的業界人士認為，對于滿分為850分的FICO信用評分，信用評分若能達到740分左右，才能成為銀行眼中的“良民”，以580分劃線很可能造成新一輪信用泛濫，十年之后回首，此類新政將起到“帶壞頭”的不良示范作用。
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教授巴里·艾肯格林在新著《囂張的特權》中警告：金融危機的根源在于有效監管缺失之下的金融市場失范。以此衡量，不論是奧巴馬的樓市新政，還是幾位共和黨總統候選人要求取消金融監管法案的立場，都讓人有理由擔心，下一波危機的思潮種子或許已經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