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2年農歷春節期間，在福建省莆田市秀嶼區東沁村，往年隨處可見的挑海蠣的場景已經鮮見。此前，因圍海造地項目，當地海蠣養殖被取締。現在，村民只得花20-30元一斤的高價從市場上購買海蠣。
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名為石門澳(產業園)開發區項目的啟動。作為省級開發區，石門澳開發區的規劃面積達65平方公里，其中有25平方公里是圍海造地造出來的，東沁村就在圍海造地的范圍之內。這意味著，東沁村與海洋的距離被人為拉遠。
工業化的腳步已經逼近這個曾經安靜美好的小漁村，但東沁村村民顯然還不太習慣被其打亂的生活。
莆田市位于福建省中東部，北承長三角，南接珠三角，東臨臺灣，西連內陸，區位優勢突出。由于坐擁深水良港——秀嶼港，優越的自然環境，以及越來越便利的交通和物流，東沁村的周邊區域正在成為大型工業項目的聚集地，且投資方主要是大型央企。
石門澳開發區的投資方是國家開發投資公司，預計總投資將高達220億元。按照規劃，其港口作業區擬劃分為11大功能區，主要有現代制造業基地、臨港工業區、LNG冷能利用產業基地、循環經濟示范基地、高新技術產業區等，并進行相應綜合服務中心、生活配套服務區及生態濕地公園等配套開發。
東沁村村民失去了海洋，也失去了土地。早在10年前，東沁村及其周邊村落大片的農田就已經被征用，形成工業園區，此后便陸續有工業項目進駐。如今，當地村民曾經擁有的土地所剩無幾。
由中海油投資的中海燃氣發電廠是落戶于此的另一個大項目，它隸屬于福建LNG(液化天然氣)項目的一部分。當地官員稱，LNG發電廠的進駐將給莆田的GDP做出很大貢獻，但失去土地的東沁村村民們卻懷疑，他們究竟會不會從這個項目中受益？雖然工廠的進駐會帶來大量的就業機會，但文化程度普遍不高的村民們并不能勝任技術工人的工作。倒是由于有越來越多外來人口遷徙來此，有一些村民開始把自家的房子出租。
其實，挨著大海的東沁村并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漁村，因為當地的村民們既沒有“靠海吃海”，也沒有種地謀生。他們大部分都在外謀生，從事民營醫院及其相關行業。有一個說法稱，全國80%以上的民營醫院是莆田人創辦的，年營業額高達3000億元，東沁村就是其中一個縮影。
這批人在改革開放初期就出去闖蕩，哪里有市場，就把醫院開到哪里，從小門診做到大醫院，從游醫做到投資方，屬于先富起來的群體。他們一年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外面，只有春節時才會集中返鄉。在東沁村，三四層的小洋樓隨處可見，而每年春節前后，村里的水泥路上便會跑著各式各樣的豪華轎車。
這些穿名牌服裝、拿高檔手機的有錢人，春節期間每天的活動就是喝酒和賭博。他們中的很多人都在城市買了不止一套房子，他們的小孩都在城市接受教育，有些小孩甚至不會說莆田話。
雖然有戶籍的限制，但誰也不能否認，農民正越來越市民化。這些在外經商的村民已經極度不認同自己的農民身份，他們認為自己比城里人還有錢。在當地，娶個老婆至少要花費30萬元。
同樣不能否認的是，隨著大量工業項目涌入農村，農村也正在越來越城市化。工業化不可阻擋，它給農村帶來的影響是深遠的，更是復雜的。面對洶涌而至的工業化浪潮，東沁村村民心生抗拒，卻又無可奈何。
就在LNG發電廠的旁邊，另一個由央企投資的大型工業項目——鞍鋼冷軋鋼板(莆田)項目正在緊鑼密鼓地建設當中，其建設規模為年產100萬噸的1450mm冷軋生產線，投資額將接近38億元。這家力爭2012年末實現全部投產的鋼鐵廠，令東沁村村民們擔心，其可能造成的環境污染(廢水、廢氣、固體廢物、噪聲等)是否會讓這塊宜居之地不再宜居？
一個典型的例子便是，2012年春節前，當地村民全部裝上了自來水，由于害怕地下水質遭污染，當地村民已不愿飲用自家的井水。
正月十一和十二是東沁村的元宵節。過完元宵節，這些返鄉的東沁村村民將陸續回歸城市，只留老人在農村，但其身后的工業化及其困擾仍會延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