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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霧中的臺州某樓盤。新華社記者 王俊祿/攝 |
一個多月以來，浙江臺州“房票門”引起社會各界廣泛關注。在高房價帶來的民怨累積已久時，有官員涉嫌倒賣“房票”牟利，更是觸動了民眾敏感的神經。
“房票”引起臺州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視。11月中旬，臺州市紀委牽頭成立房地產領域突出問題專項治理領導小組，對市區房地產企業、中介機構和公職人員進行全面排查。
從已公布的調查結果看，臺州發現至少有800多套房源存在“直改名”問題，有40多名黨政干部、事業單位工作人員存在“直改名”行為，其中30多人涉嫌參與“房票”交易牟利。截至12月13日，共上交、收繳非法所得150多萬元。與此同時，110家房產中介機構和約10家房產企業被查出涉嫌炒賣“房票”。
一紙“房票”曝出房產業“潛規則”
臺州市椒江區工商局干部徐道旺或許不曾料到，他的一次看似普通的房產交易，會給臺州各界帶來如此軒然大波。
11月初，一樁房產交易糾紛被浙江媒體曝光。買方稱，徐道旺試圖將自己名下的一套房源以“直改名”的方式，加價20萬元轉售給他。
這“加價”部分是怎么回事？業內人士透露，其實這就是傳說中的“房票”，一般是低價購買內部房，再轉手加價獲利。有時候拿“房票”連訂(定)金都不用付，而且不通過二手房交易的正規程序，可謂“空手套白狼”。
“房票門”漸漸打開，越來越多的內幕讓人憂心，尤其是讓不少“房奴”添堵。據了解，“房票”曾一度壟斷臺州熱門樓市，并在中介機構、網上交易時明碼標價。熱門樓盤普通百姓是想買也買不到的，必須通過買“房票”才能“曲線買房”。“房票”便宜的一兩萬，高檔住宅或大戶型的“房票”可以賣到幾十萬。
在中介最為集中的臺州市房地產中介市場，密布著42家房地產中介公司。臺州市建設規劃局在“房票門”事件之前就發現，在這42家房產中介當中，至少有15家存在違規操作，倒賣“房票”現象。
臺州市紀委常委、新聞發言人項鳳日12月13日告訴記者，紀委聯合建設規劃、工商等部門，對全市房產企業、中介機構進行了拉網式排查，重點對市區25個樓盤9000多套房源進行清查，至少發現有800多套房源存在“直改名”問題，30多名黨政干部、事業單位工作人員涉嫌倒賣“房票”牟利，共上繳不正當所得150多萬元。
據介紹，這800多套“直改名”的商品房分為以下情況：一是屬于家庭成員之間的正常改名。二是房地產開發企業受讓土地后，缺乏建設資金、違規通過預訂房號手段向社會集資，待商品房建設至允許預售階段，市場上的房價產生了較大差價，占較大比例的普通百姓進行轉讓、直改名。三是房產公司內部銷售人員參與直改名。四是少數黨政干部和事業單位人員參與直改名等等。目前，紀委對黨政干部和事業人員自查自糾情況的調查核實工作還在繼續進行之中。
“房票”源于各方心懷利益“鬼胎”
因為炒賣“房票”有相當大的利潤空間，成為一些“有本事”的人謀財的手段。
那么這些擁有“房票”的神秘賣家是誰？他們的“房票”從什么渠道獲取的？
據臺州一位多年從事房地產中介工作的張某透露，“房票”一般集中在三種人手里，一是黨政干部，二是有實力的中介，三是專門炒房的“黃牛”。其中黨政干部占了相當大的比例。
“不少領導并非自己出面，往往是打點些錢讓手下或者親戚去辦，比較傻的才用自己的名字。”張某表示，他們都掌握了好房源，樓層帶“4”的不要，因為“4”與“死”諧音，8樓的也不要，因為當官的怕“七上八下”。
臺州黃巖信息港網友“小攀想踢球”介紹的情況印證了這一說法。該網友結合臺州一名為“華府天地”的樓盤分析，炒“房票”人群主要有三類：1、當仁不讓的是相關官員領導和一些房地產商的親戚關系戶。2、職業炒房者(在臺州職業炒“房票”的人為數不少，包括一部分中介)3、購買2套房以上的，自住一套，賣一套。
然而，另一個疑問隨即產生：要讓出利潤給別人，對房產公司來說豈不是虧本買賣？他們為何暗地也支持“房票”？
“羊毛出在羊身上，房產老板可不傻”，一位房產公司銷售人員表示，除了部分房企通過“房票”實現人情和權力的交換，房產公司更希望通過“房票”制造“市場饑餓”，引起購房者恐慌，借機更大幅度抬高房價，牟取更多利潤。
中介機構更是“房票”的熱情推動者。據臺州市建設規劃局調查，部分中介不僅通過“房票”收取傭金，還直接參與炒賣“房票”。
據記者了解，“房票”交易比一般的二手房交易還要簡便，而且收益更高，所以中介機構對此趨之若鶩。在每筆房票交易中，中介要收取總額為1.2%的傭金。如臺州一家中介公司通過“房票”，上個月底賣出了一套價值300多萬元的房子，單筆收益就達3萬多元，可謂“暴利”。
據該局住宅與房地產業處李德林處長介紹，臺州已對110家涉嫌炒賣“房票”的房地產中介門店發出整改通知或行政告誡。“房票”所涉及的還有約10家房地產開發企業。
徹查“房票”的未竟話題
按照國家規定，已經預售的房子是沒有辦法再改名字的，這些所謂“直改名”的房子到底是怎么逃過有關部門監管的？
一位當地業內人士一語道破：“房票”出手時，只要與開發商、房管部門打個招呼，再去房管部門修改一下相關票據就行。對此，有網友提出，除了嚴查交易各方，加強監管部門自查才能打破這條非法“利益鏈”。
其實“房票”并非物質存在，而是虛擬的交易渠道。“同樣是無形的‘票’，為什么股票不會為人詬病？”臺州市一機關干部表示，一個重要原因在于“是否實現透明交易”。
據他分析，首先是房源沒有實現公開透明，發布權和處置權掌握在部分人手里，當其成為稀缺資源時，就會有人看到其中的利潤空間，給了炒賣“房票”牟利的機會。他認為，如果沒有實現透明售房，如果通貨膨脹帶來的保值恐慌依舊，如果“炒房”發財的機會仍在，“房票”總會如韭菜一樣，割了一茬又一茬，不過方式會越來越隱蔽而已。
有媒體的評論員文章也印證了這一觀點。文章認為，官員之所以能夠輕而易舉地通過倒賣“房票”牟利，與我國房地產市場規范的不健全和監管不到位有著密切的關系。“房票”問題有沒有普遍性，其他地方該不該采取相應措施，防止出現類似現象，確實值得反思。這既是房地產市場健康發展的需要，更是關心愛護公職人員避免使其走上違法犯罪道路的需要。
圍繞“房票”，眾多媒體和網友還有許多議論。如官員倒賣“房票”該如何定性，勇于承認并上繳不正當所得就免于追究是否得當？由于情況千差萬別，怎樣甄別究竟是不是利用權力之便牟取利益？
在外地工作的臺州人小趙表示，“房票”未必是臺州獨有，但臺州沒有回避問題，而是勇于徹查這一行業頑疾，還是要給點掌聲。
“房票”擾亂了行業秩序，引發了社會不公，助長了房價高企。為堵住倒賣“房票”的市場空間，臺州制訂了一系列措施，如嚴格商品住房預售許可的條件和申報資料的審查、嚴格實行商品房購房實名制、嚴格限制預售商品房更名、規范商品房預訂行為等。
“希望在法律、黨紀的高壓下，隨著各項制度的規范，臺州老百姓能看到房地產業掃清迷霧，重現秩序。”小趙表示。